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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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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银富用大锤砸开女浴后墙,把阿香救到家中,一碗生姜红糖茶才喂了两口,受了惊吓和寒冷而近乎昏厥的她便醒了过来,攥住被窝头哇哇大哭着要妈妈。三十七岁的张银富心里真是又爱又怜。再喂她姜汤时再不肯喝。只是要妈妈。像个无助的婴儿。这时候巧凤和喜海从庄东赶到了。奶奶也颠颠地喊着“乖乖”后脚跟过来。

    阿香去浴室洗澡时,巧凤和喜海拿着扁担到离焦家庄东面四里的徐家舍,到巧凤的兄弟家挑团糕。巧凤的娘家从前就开碓房,当然现在不玩那古董磕粉了(旧时舂米采用人力踩踏碓臼的机械方法),家里添制了碾米机、打粉机,并帮人家年蒸。每年都先做好了团糕等姐姐、姐夫来拿。姐弟关系一向很好。

    喜海担团,巧凤挑糕,喜孜孜地才出徐家舍西面水泥桥,就看到了自家庄子上起了一处浓烟,把夫妻俩恨不得吓出屁来。看看那烟不像在庄东,但心里毕竟惶惑,挑着担子“格吱、格吱”大步流星往庄上赶,要到庄时那火烟已经小了。救火的人对他俩说,你家阿香被张银富救起了。赤条条地抱家去了呢。夫妻俩把团糕担子往自家院里一丢,进屋抱了被窝和棉衣就往庄西张银富家的二层小楼赶来。把姑娘弄回了家。

    是夜张银富高低睡不安稳。他不开灯摸黑钻进了东房女儿的被窝。鸭绒被柔软暖和又轻巧,盖在身上像小时候偎在妈妈的怀中。也像睡在妻子温暖的臂弯里。女儿去了外婆家,明天才回来。女儿从小跟妈妈亲,跟外婆那边亲,跟爷爷奶奶亲,就是不大跟他亲。这也难怪,他是个事业型的人,十八岁就进了吴窑制药厂,从最普通的工人干起,结婚以后在供销科当采购员,天南海北地跑,很少顾到家里,疏远了妻女家人,女儿对他生分是有理由的。

    妻子罹患肝炎不治后,他想把晓兰接到吴窑自己身边来上学,但女儿不肯。老父老母也舍不得放走孙女。年纪大的人都孤独,身边有个小孩子家里才有生气。他在吴窑药厂南面的湖边上有一幢建筑别致的二屋小洋楼,是他在吴窑另辟的一个家。可以算是一个安乐窝吧,花近四万块钱修的,里面装修得美仑美奂,在吴窑镇上都是上数的。但妻子在家里劳动惯了,很少到这儿来。她是一个朴实本份勤劳的农妇,不能习惯他身边的氛围。她只懂下地,服侍女儿和老人。是个好女人呐,可惜福浅命薄,三十二岁就去了。

    丧偶的他倒也没太想到续弦的事,他是个忙人,一千多号人的厂子要他当家呢,应酬也多,也并不感到太多寂寞。说到男女之事他也不空虚,他在外面跑得多,见多识广,改革开放带来一个副产品就是各城市都有隐蔽半隐蔽的性交易的场所,只要你有心,想解决一下生理需要总是有可能的;而且在吴窑本地他也有两个相熟的,有些来往。跑供销出身的人大多能抽会喝,他也不例外,好烟一天两包,白酒高兴起来能弄一斤,醉了也不武酒,就是上床睡觉。但这两年酒量有所下降,常醉,大概是年纪渐长的缘故,人不再少年了嘛,酒上到了该服软的时候了罢。但他生性好赢怕输,酒桌上还是硬撑,宁可委屈了肠胃也不委屈酒场气氛。酒上尚勉力维持,另有一处却让他极为沮丧:他的性功能也常常不支了,很难像青年时雄风凛凛,而且时间也不够长,很快就完了。

    有次出差福州,他在下榻的宾馆里会过一个三陪女,那女孩子顶多十六七岁,但发育极好,屁股是屁股腰是腰,两个奶子捂都捂不过来,他兴奋地爬上她的身,捣鼓了好几下才弄进去,呼哧呼哧地喘,三拉两拉没得一分钟就泄了。那女孩接过十张“大团结”对他说:“你咋这样稀松呢?像鸽交似的。——人家还没兴起呐!”笑着怨他。他窘得胖脸血红血红的。感到受了极大的侮辱:把他跟那飞鸟比了——鸽子在天上交合,两相一碰就完事。

    他在外面新华书店买来书看,知道这症状叫阳萎、早泄,跟人劳神过度和耽于烟酒有关联。但身为厂长哪能不劳神呢,烟酒又不能戒,事实上也戒不掉。他就想主意治疗,暗地里不知吃过多少付猪腰羊淫牛鞭鸡卵子,但收效都不大。他就有些着急了。这两年不少朋友劝他趁年轻赶紧续一房,他也动了心思,但想到续弦以后自己喂不饱对方,续来的婆娘说不定就是为人家准备的,弄顶绿帽子戴那太丢人了。他决定还是先治病,听说上海有一家大医院泌尿科有个专治这个的,他打算去看,但由于事忙,暂时先搁着。

    春节前张银富要去杭州医疗器械厂订购设备,带了供销科的高晨东和阿香一起去的。带阿香去主要是让她照顾自己,顺便也让小丫头见见世面,长长见识。阿香现在是他的得力助手,又像是贴身保姆,很有用,有点离不开她哩。他去年把阿香弄到厂里来,着实给他在本庄带来了好口碑和意外的惊喜。他平时在吴窑多,庄上的娃娃一茬一茬的,庄稼似地见风长,一年一个样子,有些人家的子女他还真是不熟悉,就是在街上碰到了也不一定知道是焦家庄的,或是焦家庄哪家的,唯独对阿香这女伢子印象深且感觉颇佳。张银富很年轻的时候就很喜欢胖礅礅的小阿香,她精力旺盛,小嘴伶俐,大眼睛骨碌碌地,鬼怪精灵得很,还有个“假小子”的绰号,因为他常从兜里掏块把糖果等零嘴儿逗她,对他就特别亲乎;他喜欢抱她,小人儿不长不短,却蛮重呐,瓷实得很。

    他抱着她,拍拍她的小屁股;有时忍不住在她粉嘟嘟的腮帮上逮一口,她马上用肉乎乎的小手背擦了又擦,嚷道“臭死了!脏死了!”挣着下来。好玩得很。有一次喜海把她带到后庄澡堂子洗澡,这个肉磙磙的小东西在大池里排着水走来走去,欢喜得不得了,突然就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指着他下面叫起来:“叔叔大屌屌!”把他吓了一跳,窘迫得马上溜进池水里藏着。这个印像最深,以后他看到阿香常常会想起这有趣的一幕。以后这丫头长大了,秀气了,听说能歌善舞,倒不愧是文艺宣传队骨干的后代;学习成绩也好。倒底是聪明。

    有一年清明本族人到张家老坟祭祖,张银富看到前面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供桌前嗑头,一看是阿香,很虔诚,很利落,很乖巧,端庄又漂亮,当时心里一动:倒真是个小美人胎子哩;将来弄到自己厂子里来说不定能培养成个人物哩。也只是一阵风的想法。后来阿香考上了吴窑高中,有时候和同学到药厂职工浴室洗澡,遇上过几次,每次都笑吟吟地称呼他“叔叔”,自豪中又搀着些小姑娘的腼腆,可爱得很。想不到预考都没考得上。回家了。听说不肯上了。女孩子大了头脑往往就是不如男孩子好使。

    张来福有次回家听父母闲话时说到喜海巧凤两口子为女儿毕业烦恼着呢,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当即就跑过来把阿香承揽下来了。一家人欢天喜地的。他就又涌起一种成就感:他张银福现在是一厂之主,开开口就能决定一个人家的命运和喜乐;也是替祖(宗)争光,录的是张氏后代。他把阿香先弄在自己办公室里打打杂,这丫头居然灵光得很,没几天处理些事务就头头是道了,不比中专毕业的吴秋红差;不仅如此,她还天生会照顾人:只要他在办公室,茶水马上泡得好好的递上来了;他爱出汗,就经常把热手巾把子挤好了给他擦脸;有时候还替他把换下来的脏衣裳拿去洗,晒干了叠平了整齐地摆放在他的衣橱里,那些袜子团成球形,像孩子玩的小皮球,很有童趣哩。

    这次到杭州,他跟几个老朋友会面,在“西湖酒家”摆了一桌,酒喝到半中央,阿香就不准他喝了。要小陆代喝。还对大家说叔叔身体不好不能喝多之类。桌上的客人都喜欢她,说这侄女儿赛过嫡亲的姑娘,贴己哩,懂事哩;可得好好栽培。他听了很是开心,说培养哩,培养哩。阿香对人好不是刻意做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天性就是这样。他就想这姑娘将来嫁到哪家去也是那家祖上积了阴功,得了一个贤惠的好媳妇。

    想不到今天庄上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祸事,不是他张银富在说不定真会出人命。焦明寿也太大意了,怎么弄个呆锁根去烧火,真是找事做!这下赔惨了。想想那些女子也太狼狈,精赤条条的,像剥了壳的水煮鸡蛋似的,倒把那些粗汉光棍饱了眼福沾了便宜了。——居然还想上去抱阿香!是他们抱的吗!当时他血都涌上头顶了,狂怒地吼了一声,才止住了那么多伸出的爪子,把要晕倒的阿香抱回家去。他搂托着着阿香的身子,这孩子,软沓沓地搂着他,双目紧闭,那当儿张来福心里涌出的真是一种父亲般的感觉,只管气吁吁急匆匆往家里跑,可千万不能让这受了惊吓的孩子冻坏啊。挣着余力捱上二楼女儿的卧房,张银福累得差不多要虚脱了,把阿香往床上放时腿一软往前一探,竟把胖脸压上了她的胸乳,恨不得吓得跳起来。他在为阿香盖上鸭绒被时被面前这光裸的胴体震住了。

    这是一个十九岁女孩子青春的裸体呀!纯洁的处子之身,珠圆玉润,玲珑剔透,丰腴饱满,跌宕起伏。满眼富饶的春色。人间的极品。他阅女子多矣,何曾见过如此精美纯洁的裸体!他的眼风急忙忙地从上到下一掠而过,如浏览着一页风光无限的画报。眼神最后口香糖似地粘在她两腿间的隆丘处:精致干净得像刚出笼的馒头,绒毛细软,若有若无,往下一道浅浅地褐痕……他马上联想起刚才阿香在浴室破墙处软歪歪蹲下时,下面有如微微绽开的两瓣红莲,突然感到裆下已热腾腾硬如熟铁……

    老母亲颠颠地跟上了楼,他赶紧把鸭绒被盖上,吼叫着要母亲弄姜汤来喂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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