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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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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棵古老的合抱粗的大槐树,它在这儿生长了多少年,就连小村七八十岁的老人也不记得了,如今树冠如同一只巨大的伞,笼罩着半个村街,树下的阴凉成了小村人们经常纳凉的场所。自从日本鬼子侵占到这儿以来,这儿就只有几个老头蹲坐在树下,长久地一个姿式地不动,甚至有虫子落在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仿佛也没有了感觉。阜东县第五区区委暗中设在这儿以来,树下的几个老头仿佛又恢复了生气,一下子有了精神。他们整天在村街的各处走来走去,睁大一双双有点昏花的眼睛,时刻望着四周的一切。靠近大槐树有一座小四合院,古老、很气派的砖门楼,院里靠近门楼摆有水磨石的石桌,石凳;围坐在四周的是五区的几位负责人,他们在焦急地等待着副队长张光前。

    太阳象个大火炉,以它独特的威力透过浓密的树叶,把它细碎的阳光洒在树下的石桌上;石桌上摆放着几个瓶子和砖头,他们正在研究着什么。村街上继续传来老人们仿佛练嗓似的吆喝声,证明着村里村外没有什么情况。不大一会儿,随着吆喝声,副队长张光前大步走了进来,他一把从头上抓下粗布手巾,边走边擦着脸上的汗水,另一只手撩起粗布小白衬衣,露出黑红色的肚皮。

    “辛苦啦!”郭部长见他高兴的样子,知他已把情况弄清了,高兴地迎过去,握住他的手开玩笑似的说,“看啊,才离开两天,就长了长长的胡子啦。”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象我们这样的人是经常长长胡子的。”张光前笑着,伸手拽下沾在鼻子下的长胡子,又拽下沾在额头上的皱纹说,“哈哈,这两天可享福了。”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鸡刚叫,张光前就化装成走亲戚的,悄悄地来到码头据点的一条小街上。四周黑沉沉的,只有几户人家的屋里亮着灯光,窗口已有了晃动的人影。黎明的风从运河大堤上刮下来,刮起了街上的尘土碎纸片片满街地飞,偶尔有只狗从门口窜出来跑到街上急匆匆找它的情妇去了。张光前沿小街的墙根走着,早起营业的小餐馆开始生火了,街上有了来来往往的人影和叮咚碰撞的响声。他不敢在街头上走来走去,怕引起敌人的注意。离他不远处的门口有灯光亮出,门前的小棚下闪出了火光,是买早点的小摊。他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该去吃点儿东西啦。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叫花子,看不出他有多大年岁,赤着一双乌黑的脚,手里提一条看不清颜色的口袋,鼓鼓的不知装了些什么,另一只手里提一根拳头粗有点弯的木棍,低着头,嘴里咀嚼着同时低低地狗似的发出吱吱的叫声。张光前没有多想,大步从他身边走过。身旁的一扇门开了,走出一位妖里妖气的女人,她穿一双红色的布鞋,一件薄薄的衣裙,端着一只红色的尿盆,见到张光前嘴里哼了声,扬起尿盆向街面上泼去,哗——几点尿水溅起飞落到张光前的身上。他狠狠地瞪了那女人一眼,皱了皱眉头,心里骂道:妈的,臭娘们!可又一想,好男不和女斗,只好大步走到早点摊,找了个不显眼的位子坐了下来。

    “客官,吃点儿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走近桌边说。

    “有啥?”

    “果子,小米粥,老豆腐。”

    “好,果子半斤,小米粥一碗。”张光前说着,见中年汉子是个瘸子,便低声说,“老板,”他指着正在进门的那个女人说,“那女人是干什么的?”

    老板瘸着一条腿,走近桌边弯下腰低声说:“听说那女人是土匪的一个小老婆,前几天被炮楼里的一个伪军小队长抢来了。那土匪被伪军小队长打死了。”中年汉子说着拍了下张光前的肩膀说,“她每天早上都到我这儿来拿果子,也是个惹不起的主。”说着,中年人满脸堆笑拐着一条瘸腿迎过去,又弯腰又点头地说:“夫人来了,早给你准备好了。”他边说边伸出手让着,“下次别跑了,告诉小队长,我给送过去不就行了。”

    小女人昂着脸,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转动一双俊美的丹凤眼,提起果子扭身向回走去。刚到门口,猛地蹿出几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没等她叫,一个人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开门走进了院。

    “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张光前问老板。

    “可能是土匪来报仇了,快吃吧,你就装没看见。”老板放下果子、小米粥,转身向屋里走去。

    “是个好机会,利用他们摸清情况。”张光前想到这儿站起身,摇晃着走近门口。门口一个歪戴帽子的家伙,背对着街露出半个身子,等他听到响声回身喝道:“站住,干啥的?”

    “别误会,你后边有人。”张光前装着有点儿惊慌的样子,伸手一指。土匪见是个弯腰驼背的老头,看了一眼。张光前一个箭步窜过去,卡住了他的脖子,从腰间解下绳子把他捆了个结实,又抓过他的枪,插在腰里,然后悄悄推开门,凑近窗口,用舌尖添破窗纸,见伪军小队长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身旁站着两名手提短枪的小伙子;小女人站在一旁低低地哀求着,看样子小女人是认识他们的,并不愿让他们伤害伪军小队长。张光前看了会儿,悄悄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用枪顶住坐在椅子上的汉子,低声说:“朋友,别伤了和气,谁动我就先打死他。”说着伸手抓去一旁桌上的两把手枪。另两个人见了,抬起的枪口也慢慢地放下了。

    “朋友,你是哪条道上的?”那汉子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

    “不用你问,既然敢管闲事,就管得着。”张光前拍了下他的肩。

    “那好,你有什么条件?”那汉子点燃一支烟慢慢吸了口,喷出浓浓的烟雾,望着走到面前来的张光前冷冷地说,“说吧,我李汉张是最讲义气的,因为我们是中国人。”

    “好,爽快,我需要你们放了小队长,他是我的朋友。”张光前望一眼吓得尿了裤子的伪军小队长。

    “好。”李汉张站起身向外就走。

    “站住!”张光前低喝一声,“李汉张,我认为你是一条光明正大的汉子,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小人。既然我敢放你走,就不怕你出尔反尔,给。”说着把两支枪扔给了他,“我们的枪首先应该知道对准的是谁。门口的弟兄被我委屈了会儿。”说着抱了抱拳,“不远送。”

    “好,有胆量,我李汉张就佩服你这样的汉子。”说着也抱了抱拳,转身走了一步,又回过身仔细地看了看张光前说,“和我差不多,朋友,能告诉我你的大名吗?”

    “好,怎么不能。”张光前大度地笑了笑说,“在下姓张名光前。”而后大声地说对窗外喊道,“弟兄们,放他们走。”

    “好,果然是你,我们后会有期。”李汉张抱了抱拳,大步走出门。

    张光前望着他们急冲冲走去的样子,得意地笑了笑,走到早已吓昏的伪军小队长身边,伸手解他身上的绳子。

    “你想干什么?”小女人从惊吓中清醒过来,惊叫着扑到伪军小队长身上,挡住了张光前伸过来的手。

    “别怕,我是来救小队长的。”张光前笑笑,推开小女人,解开伪军小队长身上的绳子,把他扶起,一抱拳说:“小队长,你受惊了,兄弟来晚了。”

    伪军小队长揉了揉脑袋,眨了眨昏花的眼睛,吃惊地望着站在前面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陌生人,又看了看身旁的小女人说:“他们走了?你放了我?”

    “看你,说哪里话,快起来吧,是这位大爷救了你。”女人讨好地说。

    “好。”伪军小队长立时来了精神,穿好了衣服,拍了拍张光前的肩,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口,又点燃一支烟坐下说:“老兄,我叫霍海清。”他吸了口烟,“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愿不愿跟我姓霍的干,我提你当我的副官。”

    “哈哈,我是个独往独来的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霍小队长,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好,今天是你救了我,我交下你这个朋友了,走,跟我到小队部。”说着他不容分说拉着张光前就到了炮楼……

    张光前说着从怀里摸出两支崭新的德国大镜面,得意地晃了晃:“那小子送给我的,咋样,二十响。”

    几个人接过互相看了看,郭部长和刘书记对望一眼说:“你碰到的霍海清还算讲义气,可以紧紧抓住他,利用他,和他交朋友,以为我所用。”

    “张队长,我看你先说说侦察到的情况吧。”徐光军放下手中的枪,端过一杯水递给他说,“喝口水吧。”

    张光前接过杯喝了口,走到石桌前,见郭部长几个都凑了过来,便拿起瓶子摆放好说:“经过两天的侦察,我认为我们下一步的夺枪计划,先从码头的伪警察所下手比较合适。有利条件,一是他们枪多;二是他们人虽然多但战斗力比较差;三是他们住的地方和伪军隔着运河,比较孤立,所以成功的把握比较大。不过我们不利的因素也不少,一是炮楼在运河的西边,伪警察所在河东大桥北侧,搞他们必须从炮楼底下通过,能否顺利通过炮楼和大桥,是一个难题,也是我们成败的关键;二是码头据点离东光县城很近,如果被东光县城的敌人发觉,我们将腹背受敌,是很难应付的。”张光前说到这儿停了下,喝了口水又说,“虽然河西伪军炮楼我能进得去,但只能我一个人,控制不住整个局面,为此我们需有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我们用什么办法呢?”刘书记站直身,抬头望着天空,天空有几朵白云,几只鸟飞过;街口又传来老人的吆喝声。

    郭部长站在桌边用手比划着,嘴里不住念叨:顺利通过大桥,而且不引起炮楼伪军的注意。他思考着,抬起头,倒背双手,围着石桌转着圈。徐光军点燃一袋烟放在嘴里吸着,双眼盯着高高的树冠。张光前走到石桌边,和郭部长一起摆弄着石桌上的东西,不时用手比划着,过了会,俩人高兴地一拍手,大声地说:“有了,你们看这样行吗?”

    几个人凑过来,郭部长又沉思了会儿说:“我们化装成特务,来迷惑敌人,关键的是我们动手时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开枪,先收拾岗哨,控制电话,迅速切断伪警察所同外界的联系。”他说到这儿抬起头面对三人,“我们大家再合计合计。”

    “好,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刘康生一拳砸在石桌上兴奋地说。几个人又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些可能发生的具体情况,便说笑着走进屋子里去了。

    中午刚过,在通向码头大桥的公路上,走着一队特务打扮的人,他们有的歪戴着礼帽,有的戴着墨镜;走在前边的是区小队副队长张光前,他身穿西服,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鞋,嘴里叼一支“哈德门”,右手牵一只小黑狗;跟在后边的是徐光军和刘康生及县委组织部郭部长,再后边就是穿戴五颜六色的队员们,他们有的穿大褂,斜背短枪;侦察员小张被五花大绑地捆着,就象一支押送八路军俘虏的特务队。一路上他们咋咋呼呼,推推搡搡来到炮楼下。一个队员手里拿一支柳条,轻轻打了小张一下喝道:“快走,别这么磨磨蹭蹭的。”

    “狗特务,少废话。”小张装得有些火了,站住干脆不走了。

    “干什么?”这时歪戴帽穿西服插短枪的徐队长走过来,凶狠地瞪着牵着小张的‘队员’喝道,“你找打啊!”说着走近小张,装着讨好的样子说了几句什么,便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

    站岗的伪军见了,以为真是特务队向东光押送八路,他们都知道特务队个个都是见利忘义的势利小人、亡命徒,不好惹,便点头哈腰表示友好地招呼着:“弟兄们辛苦啦,哟,抓了个八路?”说着伸出大拇指。

    “你们刀队长呢?“徐队长几步跨到伪军面前高昂着头,双手叉腰一副无赖的样子。伪军见了,心里一惊,小心地敬了个礼说:我们中队长不知在不在家,小的只是个兵,头头的事不敢问。”

    “好了,我今天不去他那儿了,有公事,回来再去找他。”徐队长停了下,点燃一支烟,吸了口说:“下了岗给他送个口信,别忘了。”

    “你慢走,队长。”伪军也不知他是不是队长,只是希望他们快些过去,望着从面前走过的“特务队”心想:你们快走吧,我们中队长可不愿和你们打交道。

    伪警察所门前,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伪警,他身背大枪,笔直地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望着从桥头拐过来的“特务队”,立时立正敬礼,手刚刚放下,就被走到身边的小张卡住了脖子。原来他们给他捆的是活扣,只要小张抓住的绳头一松,扣自然而然地就松开了。另一个战士马上抓过绳子把门岗捆了起来推到门洞里,小张立即换上伪警察的衣服,站到他的位置上。队员们趁机冲进伪警察所的北屋。屋里十几个伪警察正在打扑克、推牌九、聊天、见突然冲进几个八路,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举起了双手。几个队员从他们身边跑过把挂在墙上的十几支大枪拿了过来。

    这时伪警察所长和几个班长在小楼上喝五吆六地打着牌,听到楼下有动静,又听着楼梯上的脚步声,以为是手下的兵有啥事,也没理睬。

    “不许动!”随着一声呐喊,徐队长和几个战士站在了他们的面前,枪口对准了他们的脑袋。几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面如土色,跪在地下直喊饶命。

    “好,你们站起来,老老实实听我们的,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徐队长冷冷地说着,见队员们一个个全部换上了伪警察的衣服,自己也换上。队员们把伪警察们捆成一串,借着刚刚四合的夜幕,押着他们沿着运河东岸向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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