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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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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老道都是右探步出招,表示胸腹都是对着左侧方的,不在正面,不可能受到正面打击。

刀和剑都不是应付长凳的好兵刃,这种坚牢结实的凳和桌,都禁得起刀砍剑劈,力道不够,砍上去就仓卒间拔不出来,一扭之下,刀剑会脱手。

而长凳的四只脚,可以作九十度的侧向攻击,速度如果够快,防不胜防,而且是应付群殴的趁手器械,挨一下可能骨折或内伤。

这次,和尚与老道向同一方向暴退,背撞在墙壁上,似乎地动屋摇,反弹倒地起不来了,抱住胸腹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呻吟。

中年人和两大汉大吃一惊,愣住了。

“你是谁?”中年人骇然惊问,“能用长凳以粗俗的手法,打倒了天涯恶丐和无为怪道,你足以名震江湖,亮你的真名号。”

“我叫张文季。”他冷冷地说:“我刚有名,哪来的号?”

年满二十岁,正式可以戴冠,也可以正式在各种场合用名,表示正式成人,成人才有名,有字。

但如果想有号,必须有让人尊敬的成就才行。

江湖人士可不讲这一套,阿猫阿狗都可以有名号。但这个号,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绰号。当然,表示尊贵的绰号,也不是随随便便获得或自取的,要获得江湖同道公认并非易事。

“该死的!你一定是八豪十六英,武林二十四新秀中的一个,你还想扮猪吃老虎?”中年人愤怒地手按上了剑靶:“在下流云剑客陈江,正是你们武林新秀,亟欲打倒以便提升名气的对象,陈某要替你除名,要想提升名气,是要付出代价的。”

剑出鞘,龙吟隐隐,剑上光华闪烁,剑气涌发出彻骨的寒流。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更不知道你凭什么敢自称剑客。”他的确一无所知,这些唬人的名号他毫无印象,却知所谓剑客是怎么一回事,那该是受到尊敬的一种称呼。

而这位剑客,居然拔剑向他一个陌生年轻人示威,怎能受到尊敬?说的话也就流露出抗议性的讽刺意味了,他不尊敬这种剑客。

“我也不想打倒你。”他继续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何打上门来行凶,我的确不曾招惹你们。你们走吧!不要激发我的野性。”

他所指的野性,就是指猛兽的发威。

他曾经看过公虎为了争母虎而暴发野性,那种恐怖的毛飞皮脱景象的确惊心动魄。

他白说了,这位剑客,是江湖上有名的坏剑客之一,不需要别人尊敬,只要别人害怕的剑客。

人有好有坏,剑客也是有好有坏。如果完全以一个人的名号来断定好坏,以耳代目一定会吃亏上当。

一个成名人物,处理一般的争端必须小心从事,一方面怕有损声誉,再就是怕碰上一些不知天高地厚,存心向高手名宿挑战的冒失鬼,假如动不动就诉之于武力,很可能碰大钉子,在阴沟里翻船,甚至自毁前程。

流云剑客犯了这严重的错误:愤怒之下就诉之武力。

尤其是一个剑客,居然向一个只有木凳在手的人递剑,在观感上就缺少前辈剑客的风度,可知这位坏剑客的确名不符实。

“该死的小辈!”流云剑客怒不可遏,凶狠地欺进一剑点出。

本想引诱张文季用凳封架长剑,便可变招下杀手制敌,长凳面积大,挡在身前防守容易,凳不动便很难抓住空隙切入,先诱招是正确的攻击手段。

一步错全盘皆输,张文季不用凳封架,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迎着剑尖硬挡。

嗤一声怪响,剑刺穿寸二厚的凳面,锋尖贯板三寸余,双方力道相加,贯穿力十分可怕。

糟了,剑在仓卒间哪能拔出?

张文季双手向下一推,剑随着下沉。

流云剑客来不及后退拔剑,变化大快太出乎意外了,刚要全力抽剑,人影已劈面扑来。

一记双风贯耳击中左右耳门,内缩的双脚一踹之下,把流云剑客踹得向后倒飞,真像一头豹或猫与强劲的对手肉搏,手脚变成四爪,扑上行狂野的一击。

“呃……”倒撞而出的流云剑客,倒飞出房门,砰然大震声中,摔倒在走廊上,再滚滑出院子,剑最后脱手抛出,在院子的大方砖地上发出震耳的怪响。

房外本来有几个店伙,手足无措不敢入房劝解,也有几个好奇的旅客,在外面看热闹。

一阵哗然,店伙与旅客失惊走避。

“你们滚!”张文季向两大汉沉叱,重新拾起长凳作势进击。

两大汉魂不附体,架了一僧一道狼狈出房。

流云剑客头晕目眩,双耳门被击可不是好玩的,力道稍重些,不但耳膜破裂流血,也可能脑震荡,双目短期间有失明的现象发生。

总算还受得了打击,胸腹的踹力也不会受损,狼狈爬起摸索着拾回剑,脸色灰败急急溜走。

几个旅客中,大概有闯道的好汉。

“这……这可能吗?”一个中年旅客,用惊骇的嗓音向同伴问,“大名鼎鼎的流云剑客,加上凶名昭著的天涯恶丐和无为怪道,被一个小伙子赤手空拳,打得落花流水丢出房外,你相信吗?”

“你不相信你的眼睛吗?”同伴苦笑,盯着掩上的房门摇头,“这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不相信也得相信呀!这小伙子到底是何来路?”

“我不想打听。”中年旅客说,“万一引起误会,我可禁受不起他三拳两脚。走吧!没我们的事。”

“话一传出去,这小伙子有麻烦了。”中年旅客一面离去,一面摇头叹息,“人怕出名猪怕肥;流云剑客那些猪朋狗友岂肯甘心?”

驿馆有设备颇为完善的官舍,接待过往的官员,与接待驿卒、官差的次等馆舍,中间隔了一座公廨和一座院子,两者不相往来。

至于非官方人士,或者没有过境文凭的官吏差役,这种大驿概不招待。

因此,官船主人所雇的随行人员,只能住在船上,可以前往驿馆走动,不能住宿。

天一黑,官船戒备加强了。

按理,主人已在驿站的官舍安顿,船上只留下不重要的人员,无需加强戒备的。

二更天,站在前舱警戒的两名大汉,十分警觉地监视着船上船下,留意码头是否有可疑的人接近,刀隐肘后随时皆可能挥出,足以处理任何突发的变故。

正是涨潮的时光,船已高出码头很多,跳板呈陡落的倾斜,码头上如果有陌生人活动,居高临下看得真切,陌生人想跳上来也非易事。

邻船的船只,悄然鱼贯爬上几个穿了水靠,戴了灰色头罩,只露双目的人。水色浑浊,人在水中,船上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片刻间,便控制了本来只留了几个船夫的邻船,没发出异样声息,举动轻灵敏捷,办事快速俐落。

两个人悄然爬行至前舱前,利用船舷障身,接近了官船的船头,官船的两个警卫一无所知。

两黑影屏息等候机会,等候两警卫暴露背部。

久久,三更将尽。

终于,机会来了,耐心获得报酬,两个换班片刻的警卫,同时背向着邻船。

两把飞刀飞旋而出,黑影也随后飞跃超越船舷。

黑夜中,飞刀认位奇准,飞旋的计算更为精确,凶猛地贯入骨缝,插入心坎要害。

两警卫嗯了一声,身形一晃,两黑影已飞扑而上,上勒喉下接刀,挟住了警卫往河下丢。

几艘邻船的舱面,已先一步被几个从水中登上的人有效地控制住了,没有在舱面活动的人。夜已深,船夫们早就睡了。

足有十余人之多,悄然入舱。不久之后,所有的人悄然撤走,由水中撤走的,没惊动邻船,神不知鬼不觉,做得干静俐落。

唯一留下的痕迹,是走动时留下的水渍。

破晓时分,悦来客栈只有早起的店伙忙碌,偶或有三两个急需赶船的旅客走动,其他旅客还在好梦正甜,不知店中有了变故。

十余名青衣人,飞檐走壁直入中枢,以第三进东客院为中心,从四面八方的瓦面接近,迅速地完成包围,堵住了张文季的小客房。

张文季五更初就起床了,他练功练得十分辛勤,真正起五更睡半夜,风雨不改从不间断。

他必须近一步探索苦练,以便进窥返虚的堂奥。内心中,他仍然向往深造,正式拜师多花三四年岁月,更上一层,以竟全功。

但心田深处的另一种呼喊,却引导他步入尘世体会人生。

没有明师指导,他仍然发愤探索。

当屋顶有人出现时,他已经知道不寻常的事故发生了,天快亮了,怎么有人上屋?决不会是笨贼,贼活动的时间已经消逝了。

想起白昼发生的事故,他油然升起戒心。

那个坏剑客,很可能纠合武功更高明的人,前来行凶雪耻,武林人寻仇报复平常得很。

将重要物品塞入百宝囊,他静候变化。

从后进上房接近的三个人,碰上了唯一的意外。

这一带全是雅致的上房,每两三间上房就有一座小小院子,让有眷的旅客活动。

小院子里也有早起练功的人,两个人正在活动手脚。

“我上去看看。”其中一个说,双手一抖,不利用双脚的弹力,竟然像飞鸟振翅一样,升上了丈六高的檐口,恰好挡住轻灵地接近的三个黑影。

“天亮了,你们还在屋顶上来来去去,累不累呀?”这人用嘲弄性的口吻说,正是那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少女一行八人的主事。

“没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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