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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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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怎么也会出那样的事呢?怎么会呢?”

但是,即便在得到这样一些情况后,当时他仍然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抛弃一切顾虑,“破釜沉舟”,去申请提早辞职,接手来搞那个“秘密调查”。最后促使他下这样决心的,是一次拜访:他去那位老书记家看望老人家去了。在初步了解到顾立源祝磊和饶上都的那些情况后,他越发感到事关重大,有必要当面去见见那位老书记。

老书记住在老城区的人民路上。一个从外表看绝无惊人之处的大院子。事后听东林讲,他还是托了一些关系,才跟老书记的秘书接上头,打上招呼。事先不打招呼,你是绝对没法进入这个院子的。院子正经由武警战士值勤守护。院子果然很大,但又挺简朴。三幢都呈方形的独幢别墅,分别住着三位不同时期退下来的省委书记。劳爷早就知道人民路上的这个院子,但他从来也没进去过。所以那天,在那位看上去已不太年轻的秘书带领下,走进院子,走进老书记的那幢独幢小楼时,他还真有一点点紧张和兴奋。客厅向南的那面墙整个都是用大玻璃建成的。厅里真是阳光明媚,但又多少有一点杂乱。这跟劳爷去过的许多老同志的家都有相似之处。陈设在客厅里的许多棵高大的桶栽观赏植物、大型木雕、石雕………单独看,都是好东西,甚至还挺昂贵。但放在一起就显得有点格调不统一,有点杂拌儿凑的味道。原因很简单,它们绝大部分都是别人来探视时送的。对于这些玩意儿,老人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无所谓啦。送来了,就放着呗。但有两条,是死规矩。一,你别带钱来。掏钱者,滚。二,求老人办事,可以;但你别带东西,带东西者,滚。这“滚”字,可不是我给愣加上的,那真是老人的原话。老人家不高兴时,真拍桌子.真直着嗓门让人“滚”。这样的事都不止发生一两回了。您说,他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怕谁啊?还有啥可遮遮掩掩的?

那天老人身体有点不舒服.下半身盖着一条薄毛毯,躺在一把宽大的木制摇椅里,在明晃晃的客厅里.闭目养神。劳爷给老人带了点补品。进客厅前,就悄悄地把那几盒东西交给了那个中年保姆,让她赶紧收起来。这也是人们“对付”老书记的一招。您不是讨厌人家提溜着东西来技您办事吗?得,咱提前把东西给了您家人,再“空”着手来见您还不成?现在哪有求人办事不送东西的?不提溜着一点东西,他(她)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比如在医院里,现在都折腾成这样了:大夫如果不收红包.病人都不敢上手术台去挨这一刀。不是人们生性下贱.更不是他们家钱真多得花不了了,喜欢给你送,实在是风气改变了人心和习俗,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嘛!

据东林后来对我说,一开始.他还真担心老书记不屑于见他(或者是没时间见他),但事先把来意跟老书记的秘书说明了,秘书却答应得很痛快:“行。您不就是咱省那个著名的十大神探之一吗?来吧。我给老书记说一下.安排个时间。老书记特别关心陶里根的情况,也挺爱跟你们公安系统的同志闲聊的。只要有人从陶里根来,他都愿意当面跟他们聊一聊。”但那天,实际上跟老书记啥也没聊上。一是,那天赶巧又去了两拨人,等那两拨人走了,老书记已经有点累了,东林自己也觉得不能再跟老人家深谈了,就拐着弯地提了一下余达成,提了一下去陶里根做些“调查研究”。但对此,老书记却没表示任何态度.只是问了问陶里根街上有一家“曹不泉酒厂”的近况,又聊了一会儿陶里根特产的“壳里红”酸果,秘书就暗示东林该起身走了:

咋回子事?老书记为什么在听到余达成和“去陶里根做调查研究”时,没半点反应?

难道说,余大头在“骗人”?

劳爷倒吸一口冷气,刚想给余大头打电话质问此事,就接到了余大头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余大头问。

“我还能在哪儿?”劳爷没好气儿地答道。

“老前辈,好好说话,别跟咬着自己舌头似的!如果你现在还在老书记跟前,那就等你离开那儿以后咱们再说……”余大头吩咐道。

“你怎么知道我刚见了老书记?”劳爷问。

“听我说。你先出门,先离开老书记那儿。老书记最近身体很不好。别吵着他了。”余大头再一次重复道。

“我已经离开那儿了。在大门外站着哩。”劳爷说道。

“那行,你开着车吗?开着?好。那你马上到兴安来。我还在那个小院里等你。”说着,几乎不容劳爷做任何反应,余达成那头就已经把手机挂了。

不多大一会儿工夫,劳爷果然赶到兴安宾馆。

“劳神探,您可真是名不虚传呐,无孔不入。您是怎么敲开老书记家的门的?”一见面,余大头就跟劳爷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以缓和一下气氛,但劳爷却没有一点心情跟他打哈哈。他当然不知道,那天他到老书记家刚“聊”上,老书记的秘书就悄悄把他来找老书记的“动向”通报给了余达成。余达成事先还真没料到劳东林竟然

会直接去找老书记。

“谈实质问题。到底是咋回子事?老书记根本不知道让我去陶里根搞调查……”劳爷却黑起脸,摆出一副警察审案时常拿的“公案”架势,冷冷地瞟瞥着余达成说道。

“我跟你说过这档子事是从老书记那儿分派下来的吗?你再回想一下,我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余达成这小子声色不动,淡然反问。

“那……”劳爷略略一愣。是啊,余大头从来也没说过,这事到底跟老书记有啥内在关系。

“那个啥?”余达成依然平和地反问着=

“但是……但是……”劳爷“但是”不下去了。

“你想让他跟你说啥呢?说他事先就知道这档子事?是他老人家预谋策划了这档子事?然后向你承认,是他派我去找你的?说他一个退休多年的老同志的确想派人去秘密调查一个在职的正省部级干部?是吗?你想从他嘴里得到这些明确的肯定的答复,是吗?”余大头一句不饶一句地逼问着=

“可是……”劳爷这时已经明显感到自己有些“理亏…‘气短”了。

“您还想‘可是’个啥?啊?”余大头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您想让我说您啥呢,老前辈,说您干了这么几十年,政治上怎么还那么幼稚?啊?”

“……”劳爷张口结舌了=是啊.这件事即便真是老书记指使的,他老人家也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来公开承认这一点啊。这里不是简单一个愿意不愿意承担责任的问题=这里还牵涉到一连串更重大的组织原则和策略部署问题。自己怎么可以直接“杀”上门去,向老书记本人去“刨根问底”呢?

幼稚啊,的确幼稚。

“我的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看到劳爷耷拉着个脑袋,好大一会儿都不吭声,只是在那儿怔怔地干坐着,余达成缓下口气,又在说些软话,往回找补了。

“没事……没事……”劳爷尴尬地笑笑道。这倒也是他的真心话。他这人就这点好,真要觉得自己错了.认错也快,一点就透。还不记仇。

“真没事?”

“嗨,能有啥事哟?!”

“那行。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

“那就这样吧。希望今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了。那边还有几位同志在等着我,我就不留您了。”余大头说着,站起来送客了。

那天走出兴安宾馆,劳爷内心中涌动的岂止是羞愧和难堪。如果换一个人,经历了这样一场自我露怯后,又遭余达成如此这般地训斥后,也许就会知难而退,鸣金收兵了。但此人不是别人,而是劳爷。这时刻就显露出这位“劳爷”本真中那一点“与众不同”之处了,显露出劳东林之所以是“劳爷”的根本点了:我多次说过,他实质上是一个“很不安分”的人,一个终其一生一直在想超越自己的人,一个从来也不甘心为自己“画句号”的人,一个一直也觉得自己从没有得到过公平公正待遇、一直被“理想”和“现实”之间的那点千古矛盾折磨得“奄奄一息”,不断强迫自己向现实妥协,却又总在“蠢蠢欲动”中“死灰复燃”的人……那天他看到了自己政治上的“幼稚”,也在老人的“衰弱”中,看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平静、寂寞、威严和坚守的高度和谐,或者还应该说是体昧到了某种从未体味过的“神圣”和“神秘”。余大头的倏而出现,倏而消失,老书记的声色不动,在意味着什么?一块正在孕育着狂风暴雨的天空?一部一直在我们身旁隆隆运转、但却又不被多数人觉察的巨大机器?一支正在原始丛林中做殊死跋涉的特殊小分队?所有这一切都在他心里点燃了一把火,正是这把“火”,让他跨出了决定性的一步,也决定了他在陶里根的这段日子,不可能是过得平静的,敷衍的,

得过且过的,只是在被动地完成任务而已。实际上在陶里根的这几个月,他的内心经历了一场彻底的自我涅槃……

(邵长水问:“那么依您看来,最后他摇摇晃晃走向那辆卡车,还是想自杀?”)

我还没有充分的证据来证实这一点,但我真的劝你们,不要排除这一个可能性。换任何一个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也许都不会去自杀。但劳爷是有可能的。当然,最后如果真的要下这样的结论,那一定要慎重……只要你们不怀疑我“别有用心”,我会尽可能多地向你们提供我所知道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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