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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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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顿时没了胃口,肠内翻腾起来,仿佛我吃的并不是猪肉,而是人肉!我放下了碗筷,胃里很是难受,一面又为我自己的反应感到可笑。一会儿之后,若现也吃完了。我们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吃完饭后马上离开各干各的事情,而是不约而同地坐着,因为我们都感到妈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果然,妈吃完以后,望了望我们,用夹杂了几千几万种不同感情的声音说:

    “我想,我还是,不能支持你去考美术学院。”

    “为什么?”若现惊跳起来,由于跳得太急,带翻了椅子。我赶忙扶住。

    “若现,”妈柔声地叫着,但没有看若现,“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虽然说父母要支持自己的孩子,可是作为孩子,你也应该体谅一下妈的感受。”

    “不!”若现激动地大叫着,我拉了拉他的衣角,但被他挣脱了,继续喊着,“我真的想不明白,做父母的为什么那么喜欢将自己的思想和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妈,我说了,我喜欢美术,我学定美术了!”

    “若现,你听妈说——”

    “不要劝我!我铁定心要上美术班!而且我早已经报名了!”若现一边吼着,一边摔上门出去了。妈震惊在那声门响里,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泪浪。

    “若隐,妈该怎么办啊?”妈说着说着就伏在我肩上哭出了声。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任妈在我肩头哭。妈哭够了,抬起头来,看着我突然破涕为笑:“我真是的,怎么还哭呢,我的孩子都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我回报给妈一个安静的微笑,然后走出屋子。我在家门口的那片芦苇丛中发现了若现,他正望着芦苇塘内的那汪浅水出神。我在他旁边坐下。

    “好了,若现,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钻研着他的眼神,一边轻声安慰着。

    “我没有。”若现扬了扬眉毛,说。

    “还说没有。既然没耍脾气,就和我回家去。”我摘下一小根芦苇,叼在嘴里。

    “我说没有就没有!”若现将嘴对准我,噼里啪啦地说着。我被震住了,把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勉强咽回到了肚子里。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又不安心地看了看若现,说:“好吧。你一个人坐一会儿吧。记得天黑之前返回到家里来,妈会担心的。”说完,我进屋去了。

    天暗了下来,我正准备到芦苇塘边叫若现回家,电话铃响了。我连忙接起了它,以轻松的语气迎接了来电的客人:

    “喂?”

    “若隐吧,我是安史乱啊。再过几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我们一起去买火车票吧,可以一道过去。真没想到,我们真的又成了同学了。”安史乱咋乎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这声音阴魂不散地陪了我好几年。

    “好的,我们一起去,后天怎样?”

    “就后天吧!”

    我们再说了些无关紧要乱七八糟的话,就挂断了电话。就当我打开门要出去,若现回来了,没有说一句话,径直走上楼梯到他房间里去了。其实在我认为,若现也并不一定非要上美术班,将来做一份固定的其他工作,在业余时间可以画点画,这样也是挺好的。

    转眼又两天过去了,家里那种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消减。妈和若现已经有三两天没有说话了,这样一来家里就冷清了许多,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多说话了。虽然家里的气氛冷清,可是整个村子去闹热得很,短短的时间内,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知道我考上了大学。人们还是像去年我没考上那会一样,指手画脚,议论纷纷,用他们认为最恰当的语言表达着心里的无限惊讶和意外。

    我和安史乱在镇上见面后就直奔火车站。火车站的人多得可怕,大都是些学生。我和安史乱排在不同的队伍里,前前后后的人拼命地挤着。我前面是一个满身都是肉的男人,他的汗已经湿透了整件上衣,紧紧地贴在前胸后背,后面的人推搡过来,所以我不得不贴在那个人满是汗的后背上。我嗅到了浓烈的汗臭,我猜想那人已经好些天没洗澡了。

    两边维持秩序用的铁栏杆,千疮百孔,锈迹斑斑,手一摸,便在手掌心里带下红色的铁锈。队伍似乎并没有动。正当大家怨声纷纷的时候,前面又插进一个时尚的年轻人,个子挺高却挺瘦,打扮得更是花里胡哨。他头发是经过挑染的,有黄色的,有蓝色的,还有咖啡色的,一缕缕的长短不一地挂在左边的脸上,像我们家的拖把一样。看来是特意经过一翻修饰的。身上更是一条黑白条纹的牛仔裤,故意剪了好几个懂,加上一件纯白色的上衣。另一位则更在右耳挂了个耳环。后面的人埋怨得厉害,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大胆地站出来大声说。

    但最终还是轮到了我。我将钱递进去,说:

    “一张去A省E城的票。”我停了一会,最后又醒悟似地补充了一句,“我是学生。”

    售票员抬起头,怒气冲冲,劈头就甩给我一句话:

    “是学生怎么不快点说!还是读书的,真不知道那些书读到哪里去了。”她一边唠叨着一边撕下一张票子给我。

    我被她的话说得愣了愣,顿了好一会才取过票来。我从人堆里好不容易挤出来,安史乱也已经买好了票,在售票处门口等着我。

    “若隐,我告诉你一件滑稽的事。”安史乱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你知道吗?韩菲那天居然约我出去了。”

    “哦?”我大吃一惊,“她主动约你?为什么啊?”

    “她说,她其实一直最喜欢的还是我,最后她还说,那越晓过其实也不怎么样,只不过是人长得比较帅而已。”安史乱有些得意,装出一副自己很优秀的样子来。

    “啊?不会吧?”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

    “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安史乱打了我一下,说,“可是我现在不喜欢她了。我安史乱才不要二手的,再说她都已经三手货,谁稀罕!”

    我大笑,笑到肚子抽筋才停下来。

    “若隐,我真奇怪,”安史乱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熟练地点燃了一支烟,“你怎么没对一个女孩子动过心呢?或者说是,你心里早有了,所以对别人提不起兴趣?”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但他的问话确实在我心里激起了一滚浪涛,然后在心房里掀起万丈狂澜。

    安史乱盯着我的脸,忽然捧腹大笑。我看他笑得没有理由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记得有个女生给你写过情书啊。”他还继续笑着。

    “女生?谁啊?”我被他说得抓不住头脑。

    “我们班最做作的那个女孩啊,你不会真忘了吧?这样你就太没意思了!毕竟现在那么大胆的女生还是少见的,一般都是男生追女生啊。不过我想起她的做作就想笑,她坐在座位上的时候,略略前倾着身子,臀位只沾着一点点椅子边,右脚尖略后,微微地抵住左脚跟。老师叫她回答问题,她慢悠悠地起来,那样子简直滑稽透了,装淑女!可是更可笑的是,她居然写情书给你。”他还没有完全笑够,拍着我的肩说。

    我没有任何表情,看他不停地笑。其实我和安史乱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是开开心心的,他笑好了我笑,我笑完了他再笑,很少有停过笑声的时候。而且只有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无拘无束放肆地笑,像一个刚从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疯子那样。其实我一直都喜欢这样笑的,因为那才是真情的流露,我认为。

    说实话,我并不是像安史乱那样严重讨厌那个做作的女生的。她还不错,尽管动作是有些过于夸张,我尤其欣赏她的热情和热心。开运动会的时候,喊加油总是她喊得最卖力,到运动会结束的时候,喉咙都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同学们很少注意她的这些,连有些女生也远离她,像是避瘟疫般地不想接近她。

    不过那次收到她的情书确实让我大吃一惊,那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所以我那个激动是可想而知的,即使我对感情的事并没有感觉。但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装作平静地在她的信后加了“收到”两字就原信返回给她了。

    我当时不敢抬头去看她,但我知道她站起身,出了教室。后来安史乱告诉我说,他看见她哭了。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都尽量避免和她说话,甚至碰面。她甚至还沉默了好几天,但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和安史乱在镇上分开了。我想到一个星期以后就要离开家了,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伤感。毕竟我从没有到那么远的地方独自生活过。

    到家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家里的气氛好多了,而且那幅画已经挂回了原处。若现告诉我说,妈已经同意让他上美术班了。我说为什么。若现说他也不知道。我对妈的这个变化感到奇怪,而对那幅画有了更大的疑惑和好奇。

    但我依然感觉妈的眼睛里有着愁绪的光芒,尽管她在我面前装作轻松,把烦恼全当没有过似的。可是有过的烦恼,总要留下烙痕在心上,当作没有,那是胡扯。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很平静,只是忙着准备行李。那一天晚上,妈把我单独叫进了磨房。

    “若隐——”妈柔声地呼唤着。

    我没听见,眼睛盯着机械转动地磨盘,心里有着烦乱的思绪。

    “若隐。”妈再叫了一声。

    “哦,哦。”我惊梦似地瞪大了眼。

    “你到了那里以后,有了空,无论如何得去找找你姐。她都出去两年了,过年都没有回来。你见到你姐后告诉她我想她了,如果可以的话,千万叫她回来,至少让她往家里打个电话。我天天都担心啊。每个月都收到她的汇款,但她从没写信或打电话回家过。”妈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接着便湿润了,淌出了眼泪。

    “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去看看姐的。”我确实也挺想念姐的。姐一直很照顾我和若现,她出去打工完全是为了我和若现能顺利地完成学业。她的成绩比我和若现都好得多了,上大学本来就是她的一个梦,但她最终放弃了,为了这个家。

    “你到了学校可不许像你姐那样和家里没有联系,好歹打一两个电话回来,好让我踏踏实实地呆在家里。你姐啊,让我担心透了,我都不知道她在那边好不好。”妈一边哭一边泛泛地说着。

    “妈,我会的。您也别太担心姐,贾林也去了E城,他也会去找姐的,有他在,就不用担心了。”我劝道。

    “贾林是个好孩子。可是你姐从来都不说一下她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你姐心里到底有没有贾林。如果两厢情愿的话,也可让我这个当妈的安心了。”妈忍住了哭,擤了擤鼻涕,絮絮地说,“嫁给贾林,你姐是不会吃亏的。”

    “妈,您什么也别担心。也让若现好好地学美术,如果真能考上美术学院,那也好,只要他自己肯努力。”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若现,因为他碰到事情永远都是冲动,往往发过脾气后才能冷静,所以总和妈因为意见的不和而大吵大闹。

    “我现在也没反对他去上美术班了,但我的心里啊,总是不踏实,可是……”妈往磨眼里添着黄豆,说,“算了算了,不说了,你也回房去吧,这两天可得休息好了。到时候火车上人多挤得很,也不能好好休息。趁这两天你还在家,我好好的给你补补身子,你看你那么瘦!”

    我不知道妈的那声“可是”后面本来会是些什么内容,她为什么不说下去?我的脑子里又浮起了一大堆的问号。但我没有多问,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关了灯,安静地躺在床上,什么事也没有想,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可爱的月光从未拉严实的窗帘里钻进来,碰在床头边小柜上的茶杯上,闹钟上,发出蓝蓝的淡淡幽光,那种像梦一般的色彩。

    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做了一些乱七八糟没有条理的梦。我在梦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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