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冥岛卷 第三百七十一章 荒林美酒篝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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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短短几个秋，你们要是能高抬贵手，我们也自然会还你三分薄面。哎，我是不想滥杀无辜的。」鬼僧双手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撤掉了遮盖在路人眼前的浓雾。
宁然倒是累得够呛，就算在若木的训练中，他们也只是模拟了一人躲避两尊半神的艰难场景。
「快走吧，再这么等下去，非得被上百个神佛堵上门不可。」
失去了正心鉴的情报收集，他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貌似恢复了的心病，又在此刻悄悄浮现。
「我说老弟，别这么激动嘛。虽然这座城里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但我知道一片荒林，那里可是有不少好玩的东西。你应该注意到了，未来佛的地盘上没有孩童，想知道答案的话，兴许那里也可以帮到你。」
拙见拍了拍宁然的肩膀，静待他的答案。
宁然稍稍平复心情，扶着膝盖说，咬牙说道。
「除了问问题，还能去干嘛？」
「喝酒，未来国度的好酒。」
宁然接连吐气，同意了大哥的提议。以他现在的状态，的确需要灌上一壶。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来，上大哥的车！」
浓白的雾气顿时在宁然的脚下升起，拙见特地打开了连接人间与冥界的大门，将惊慌失措的宁然猛地按了进去。
宁然曾经见过冥界之门，他也清楚在这扇门的背后世界，究竟由谁来掌控。
「等等！我不要去见冥主！」
他疯狂催动着体内的火焰力量，只想在没入冥界之前脱身，逃离不知要做什么的好‘大哥，的控制。
拙见从雾气中抓出了一个琵琶状的乐器，他轻轻拨动着琴弦，放声大笑道。
「小弟啊，你可坐稳了！」
宁然周身迅速膨胀出的巨大火球，和各式浮现出的异色火莲，皆被雾气所吞噬，它们在一阵闷响后爆炸出淡淡的光芒，点亮了冥界的‘高空，。
以他的手段，根本不够看。
拙见手搭凉棚望向远方，他知道冥主的分身，都会分散在什么样的地方。
「我们从冥界前往荒林，这样的路线才是最安全的！莫慌，我可是你的结拜大哥，不会害你的！」
「老子不信！」
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宁然终于回忆起了昔日被宋司暇支配的恐惧。他无比害怕黑暗的往事再度发生，挣扎之中，竟呼唤起了钟黎捷的名号。
「钟黎捷！火马！老钟！救我！」
冥界那深不见底的墨绿深渊中，忽然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火光点缀于其中，惊动了四方亡魂！
它的力量无可匹敌，一时间烧死了无数古怪的冥界灵体。
只是在冥主的束缚下，它逐渐变得黯淡，最后重新被黑暗所吞噬。
拙见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他和宁然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小子，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拙见抬手拨开云雾，带着拥有血肉之躯的宁然重新回到了人间。后者被他狠狠丢在了盖着雪的枯草中，却立刻带着火光弹了起来，朝着远处飞去。
「给我回来！」
拙见伸手一抓，手法和青狮子师南云如出一辙。
「我要想害你，你早就死了！给我点信任，我拙见也是略微有点人性的！」
宁然咬着牙继续挣扎逃跑，二人就这么折腾了连续三个时辰，前者才终于因为疲惫仰躺在地，望向漆黑的、被许多云团遮蔽的星空。
疯狂逐渐消散，剩下的，就只有绝望。
「你这孩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拙见无奈地背起宁然，试图用行动感化宁然。后者却一口咬在了拙见的耳朵上，想要用行动表明一切。
数十万年来，拙见终于更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哭笑不得，他朝着荒林的深处快速飞去，隐约能看到前方黑暗中的微弱火光。
那是有人生活的痕迹。
「放弃吧，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实体。你就算把我全吃了，我也会马上从你的肚子里飞出来，完好无损。喏，睁眼瞧瞧，我们就快到了。」
深夜的荒林中，有近万个人族正围着不同大小的火堆舞蹈，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快无比。
无论男女都赤裸着上身，他们穿着用五彩布条作为外衬的裙摆，戴着兽骨编织出的项链吊坠，不停地旋转。
宁然松开了咬不到东西的嘴巴，他呆滞地望向那些狂野的人族，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没见过这样的表演？大哥今天啊，带你好好开开眼！」
拙见慢慢放下宁然，在扶着他站稳后，摇身变作了样貌不变、但着装和毛发都与他们类似的人族。
「还愣着干什么？跟上！」
坡脚的宁然看过别人跳舞，尤其是在浮岛上一年一度的火神祭典时，会有专门传承火焰舞蹈的家族奉献出燃烧的祭祀舞蹈，以感恩至高火神的恩赐。
但眼前的荒林人族，他们所跃动出的舞姿却不是为了呼唤神灵，更不是为了感恩自然，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鼓点和呼和交相辉映，充满了异域风情，令人血液沸腾！
野性，豪情，大气磅礴。
宁然绞尽脑汁，此刻也只能想到这么几个词儿。远方的火光打在他们脸上，拙见潇洒地扣住了宁然的肩膀，带着挑衅的表情问道。
「怎样？要不要狠狠喝上一壶？」
「他们……这里，不是佛国？」
「佛国？这里是不信佛者的极乐世界，大概的位置嘛，应该在佛国之外的百里……管他呢，来吧！」
宁然的眼中跃动着火光，他短暂忘记了方才的恐惧，喘着粗气吼道。
「走！」
宁然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看着他们庆祝某种特定节日时的喜悦和自由。在这里，他也见到了许多抹了血色图腾的孩子奔跑打闹，充满朝气与活力。
这个地方，点燃了宁然的好奇心。
「乌尔萨，好久不见。」
拙见的目光跨过宁然，望向了不远处的某位老人。
「好久不见了，拙见大人。上次一别，有快五十年了吧？」
精神矍铄的老者也光着上半身，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他看到了火光下面孔朦胧的宁然，招了招手。
「孩子，过来说话。火神，在等你。」
在他们的身边，有数百位人族欢快地跳动着。他们随着节拍奋力捶打胸膛，口中不断喊着刚劲有力的整齐口号。
有粗犷的歌声跟着「嘿哈」的节拍响起，一遍又一遍。
「林间的姑娘呦大口喝下酒哎，山上的儿郎耶大口吃着肉。今朝的美酒呦让人心跳动哎，明日的哀愁耶云消又雾散……」
老者看着宁然的少年模样，顿时充满怜爱。如果他最小的孙儿还活在世上，应该和宁然的身高样貌相差无几。
他的身旁，有一阵火光从天上降了下来，化作人形。
「孩子，你的眼里有光，心底有火，你叫什么名字？」
同样是火修的宁然看着眼前的火焰之人，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一尊实力强大的半神。
「宁然。宁静的宁，天然的然。」
拙见也踱步到了他们之间，用这些自称为燧人族的人族礼仪缓缓施礼。
「宁然，这位是人族之火燧人初。五千年前，是我发现了他的独特之处，帮他逐渐修炼成神，摆脱了佛国的掌控。如今他们身为佛国外的游民，居无定所了千年之久，开枝散叶。」
宁然好奇地打量着燧人初，问道。
「那霸国的燧山巫？」
「和老朽已无瓜葛。不过在最初的时候，燧山巫大人对我们一族有恩，所以我们改姓为燧人，传承火焰之道。」
难怪燧人初体内流动的火焰能量，和地脉中的那位，有着相似之处。
宁然的一腔热血被凉水浇了个遍，他吐了吐舌头，准备开溜。
「干什么？来都来了，你不是很喜欢这里的豪情？骗不了我。」
拙见一把拉住宁然的手臂，任凭宁然的体表散发着高温，也无动于衷。
宁然只能苦笑着勾了勾手指，对着凑过来的拙见低声说道。
「霸城被占领，这件事情你清楚吗？」
「略有耳闻，不就是你们一帮人干的？」
「是，但是那个燧山巫，已经和我们结下了天大的梁子！她老人家又被封印在了地底，要是给这老头传点消息，我不得原地等死？」
宁然浑身不自在，他又借着鼓点传来的劲儿抖了抖，依旧没能逃离拙见的魔掌。
「得了吧，在冥岛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伟大的半神们可不会计较这些小手段。何况燧山巫只是把他当成了火种，人家自己也心知肚明，我敢打包票，他们之间绝对没有任何牵扯。」
拙见吹了声口哨，燧人初便瞬间化作火焰，挪到了他的身旁。
「拙见大人，老朽听候您的吩咐。」
「上酒，先上十坛！让你的子孙后代们跳起来，把场子热起来！给我的好弟弟整高兴，我们才能罢休！」
燧人初单膝跪地，朝着变化后的拙见拜了拜，化作四散的火焰，落入四方的篝火之中。
火焰熊熊，他的意志，在后代们之间回荡。
拙见得意地转过身，他随意打了个响指，便有五个壮汉抬着巨大的烤肉，架在了他们的面前，又将锋利的尖刀扎在肉块之上。
「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宁然恍然大悟，在佛国的地盘外，恐怕燧山巫也无法在此地横行霸道。
燧人一族，便是拙见的从属。
「那你为何又要变化成和尚，又要变成他们的模样？」
「找乐子呗，大哥的爱好广泛，离开了这些吵吵闹闹的凡人，还真活不下去。你也看到了佛国的一片盛景，拥有如此复杂且根本管不住的信仰，乐子啊，遍地都是！」
拙见轻松抱起一缸美酒，用力扯开了它的盖子，随着远处的燧人族们舞动，舞姿狂热而奔放。
在佛国成佛成魔，在此地的拙见却好似变成了人。
宁然用刀切下一片油汪汪的烤肉丢入口中，又用瓢挖了满满的冰酒，仰头一饮而尽。
「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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