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冥岛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先打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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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家人都把宁然为他们精心烹饪的这一晚宴，当成了人生中最后的一顿饱饭。

    于是在心理和美味的双重作用下，他们吃得涕泗横流，吃得兴高采烈。

    「呼，各位吃好喝好，能有肉吃，真是太幸福了。」

    宁然当然要给保护他们的关键之人开小灶，在卞家人吃吃喝喝的时候，才开始了最闪耀的厨艺表演。

    没有熏肉，他就现场熏，没有香肠，他就现场灌。

    忙活了整整半日，宁然才备好了几份材料。

    「我说，人家家里的几百口子都已经吃上了，我的呢？」

    拙见黑着脸推门而入，他的背后有强光照耀，是那三足金乌正在天上飞来飞去，正好找到了这一方。

    宁然叹了口气，他指着刚备好、且风味不足的熏肉腊肠，和切不过来的材料，道。

    「刚刚我好歹还有十几个好帮手，人家现在吃人生最后一顿去了，总不能强行抓过来，再让他们帮忙吧？要不这样，你去外面的洪水里捞几个厨子，我啊，一会儿就完事！」

    拙见点了点头，临走之前，他还眯着眼睛问道。

    「还要点什么？」

    「酒啊，新鲜的菜和肉啊，香料啊，会弄烟熏的人啊，会切菜的人啊。」

    宁然掰着手指头数了好一会儿，一拍脑门。

    「等等，最好弄个水修和冰修，这样才能保鲜，还能快速洗手呢。这卞家上下也捞不出一个水修，单单是洗手这道工序，咱们这儿就没几缸清水了。」

    「得嘞，你给我等着。」

    拙见转身飞出了他设下的结界，迎向外界的狂风暴雨。

    他望着昏暗的天地，和头顶上方乌压压的雨云，砸了咂嘴。

    「这前几样和后几样，都还好。烟熏的人，那是什么玩意儿？这小子要熏啥。」

    拙见正在念叨时，看不透他身份的观世音托着玉净瓶，指着下方的一点人影说道。

    「金毛犼，有人出来了。你要是拿不下，我可就要动手了。」

    金毛犼的鼻腔中喷出火焰，他狠狠瞪了观音一眼，躯身前往洪水滔天的地面。论划水的功力，他可比谁都要强。

    至于观世音嘛，没必要去费心思搭理。

    脚踏烟雾的金毛犼瞬间挪到了拙见的眼前，他看到了风雨中的白净光头，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拙见却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眼前的金毛狗头。

    后者问道。

    「你，是不是冥界的某个大官？」

    「是。」

    「你，是冥界之主的左膀右臂？」

    「算是。」

    「你，是冥雾的执掌之鬼？拙见？」

    金毛犼恍然大悟，他上下打量着和百万年前完全不同的怪物，后撤一步。

    拙见也不和他啰嗦，抬手驱动迷雾笼罩了金毛犼的半身，将其死死拽进了他的领域。

    「金无锋，好久不见？」

    宁然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位狗头人身的怪物，把见多识广的他也吓了一跳。前段时间在霸城的赤域之中，他已经见过了牛头神寂鸦九，如今又多了一位狗头神，冥岛当真是动物乐园。

    「那个，您贵姓啊？」

    金毛犼并没有解除身为半神的威压，他的气场已经压得卞家上下几乎全部眩晕过去，倒在了饭桌之上。

    唯独几位实力强劲的修士，还能在威压下苦苦支撑，却又无计可施。

    只能心中叫苦不迭。

    宁然护住了满桌子的肉和菜，按照拙见的性格，要是今晚吃不到一样好菜，眼前这个狗头人，恐怕就得被切肉剔骨，做成一道硬菜了。

    「免贵，姓金。」

    金无锋嗅了嗅宁然的气味，立刻感受到了这孩子的与众不同。寻常的凡人，他只要轻轻一嗅，便能知晓对方无趣且注定死亡的未来，但在宁然的身上，他闻到了无限的可能。

    「离我小弟远一点。宁然，见过不久前和你提到的，观音胯下的金毛犼。有他给你做烟熏，够意思了吧？」

    宁然和金无锋尴尬地对视着，都没有做出应答。

    就只有拙见冷哼一声，也不解释两句，将厨房的大门重重关上。

    又用云雾造了一把锁头，将门牢牢锁住。

    「金……大人，您要不先坐着？」

    虽然有大哥罩着，但宁然依旧有些提心吊胆。让他对着半神发发牢骚还行，让他使唤半神，尤其是在厨房里打下手，简直要了亲命。

    金毛犼深知拙见老鬼的脾气，他摇了摇脑袋，站在宁然身边嗅来嗅去，道。

    「没事，咱俩不把他要的东西搞出来，那可就完咯。对了，你的身上，有好些熟悉的气味。」

    「熟悉？你们半神之间互相认识，和我有什么关系？提前说明白咯，我可不是冥岛的人。」

    宁然用水瓢狠狠挖了一勺水，开始刷锅。

    他忐忑地试探道。

    「对了，外面的洪水是您弄的？给我来点水，我得好好洗把手，才能用心做菜。」

    金毛犼一脸无奈，他弹了弹脖子上挂着的紫金铃铛，声音立刻吸引了宁然的注意。后者这才想起来，关于金毛犼的恐怖招式。

    「得，您老人家啊，好好休息吧。和我攀关系，您可能攀不到太多，要不我说两个，您看看对吗？」

    「说。」

    金毛犼站在厨房的床边，仰望着头顶上的三足金乌，和弥漫在天空上的黯淡雾气。

    这人族少年，还真是有大气运。

    「佛国的神佛我就不说了，估计你都认识。那霸国的大贝壳，奇壳，你认识吗？」

    「略微听说过，雷电大蛇的手下，西边海域的后天半神。不是他，你身上没有那股海鲜气。」

    宁然瞄了他一眼，将刷锅水倒在了窗外。

    「呃，难道是虎魄？」

    「不认识。」

    「若木？」

    「有印象。等等，若木？他还活着？」

    金无锋敲敲桌子，立刻站了起来。他知道万里森林中的每一位树精，也知道这鬼树的实力强大。

    只是在冥主占据佛国，派真佛处理后事之后，他就没有听到过关于若木的消息了。

    剩余的树精，要么被禁锢在灵山之外，要么被大卸八块，雕成了佛寺中的珍贵佛像。

    「那不然呢？我家正麒麟被抓去坐牢的时候，和他们六个人在牢底结拜了兄弟，每天二哥来、二哥去，现在呢？不见人影。我们几个讨伐真佛的队伍被神佛的金光冲散，估计这会儿啊，他老人家还在打架呢。」

    金毛犼的嘴里要是含着一口水，非得被宁然逼得呛出声来。他拍着胸脯哈哈大笑，缓了好一会才问道。

    「你的实力，再加上这么几尊半神，就想去挑战神佛？像我这么强的，也只能乖乖听从于观音菩萨的命令，永无出头之日！哈哈哈，好笑！好笑！你可知道三大菩萨的实力？你可知道三尊大佛的实力？你可知道创造佛国的真佛，他究竟有着怎样通天彻地的手段？要我说，整个佛国的半神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打上灵山，见到真佛本尊！」

    「怎么，观音给你带了条狗链子？」

    宁然只想把这大声嚷嚷的狗撵出厨房，方便他落个清净。

    他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

    「你啊，要是比观音强的话，还不想方设法杀了他，逃得越远越好？自己相当狗，还奢望着出头之日呢？」

    回答他的，只有背后的低声怒吼。

    越是强者，越是无法挑战的对象，宁然的心态反倒会感到平和。他以火焰法门调整着呼吸，扭头看着气到变形了的金毛犼，道。

    「不是吧，把气撒在凡人的头上，还不如打那什么观音一拳解解气呢。你得告诉他，老子不怕，只是陪你玩上一段时间，等老子强过了真佛，自然有你好果子吃。浮屠教不是讲究因果吗，他观音不是以佛为尊吗，那就给他看啊？」

    「看完了呢？我流浪天涯，数十万年如一日过着逃亡的生活？」

    金毛犼的脸已经气到变形，连他金色的毛发也变得灰暗，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

    再这样下去，宁然便会被他吞噬一切的毒沙淹没，消失不见。

    「你们佛国不是有能逃出去的嘛，甚至逃到了我们所在的大陆，为非作歹。我们绕回来，是你甘愿做狗，还是你被迫甘愿做狗？」

    「被迫。」

    「那你打不打得过观音？」

    「打得过。」

    宁然郑重地扔下铁锅，用他烘干的抹布擦了擦油腻的双手。

    没有水修刷锅，确实累。

    他平视着金毛犼的眼睛，以自己的独到见解，搅动着后者内心世界的波澜。

    「走，我陪你去。我俩一人打一拳，你看你到底能不能拥有自由。想要反对压迫的人不止你我，我们需要更多的星火，才能彻底燎原。」

    霎时间火柱冲天，已经钻入洪水之中寻找宁然所需之物的拙见猛然发现，自己设下的结界被强行轰开了一道裂口，有两个活着的生灵逃了出去。

    他面色骤变，直接将面前的水修捏成了一滩血水。

    而在天空中密布的乌云之上，有数以百计的神佛正盯着宁然与金毛犼，气氛降到了冰点。

    观音菩萨当场表演了一个变脸，他俯视着宁然，笑道。

    「金毛犼，这就是你的答案？鬼鬼祟祟钻进敌人的埋伏之中，究竟是何居心？」

    金无锋本打算配合宁然演一出戏，没成想早已被观音看穿，只能无奈地放开捆住双手的宁然，仰头回答道。

    「没有居心，只是……老子陪你玩的时间够久，不想玩了。你说得对，杀了你一个，还会有下一个观音被培养出来，但是不杀你，老子憋不住这委屈的气。」

    没等他把话说完，观音就笑眯眯地封住了金毛犼的铃铛，玩味地看着他不语。

    金毛犼知道观音的意思，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谁告诉你，我必须用铃铛施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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