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冥岛卷 第四百零一章 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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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自我流放到山海大陆的岁月里，柳风波也没有闲着。他时常会研究关于誓言破碎后的不朽诅咒，渴望着死亡与安宁的和谐。与名声不亚于冥主的神赋天才——响途姬比起来，柳风波的实力确实淡化了不少。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和许多半神一样，普通而乏味。
正心鉴接过内部剔透，外壳则蒙了一层朦胧雾气的宝石，皱着眉头问道。
「解开之后，你是不是就和普通的半神一样，能够享有真实的死亡了？」
「对。」
「那，我不能答应你。在你想要殉情之前，必须好好感受一下凡人的乐趣，这是我和宁然说好的。」
柳风波和正心鉴对视了片刻，他把右手手背轻轻贴在剑鞘上，道。
「没时间了，我活了那么久，不是你俩能够唤醒生活趣味的对象。再过不久，我就能破解那道封禁，若我到时候与你们相敌对，恐怕……你想不想保住宁然的命？我还记得，你在地宫之中的表现。」
正心鉴无视了对方的话锋，道。
「你在威胁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算是吧。」
柳风波终于放下了多日以来的重担，变得愁容满面。这也是他成神以来，许久没有经历过的、早已剔除了的凡人情感。
这趟旅程，已无其他的终点。
正心鉴动了恻隐之心，他知道关于未来的几种结局，不外乎是柳风波背叛响途姬，是与否。
没有背叛，则皆大欢喜。
响途姬也许会在美好的记忆中重燃生的希望，勇敢迈出新的一步，和他们一起直面冥主。
若是背叛了，恐怕二者将会当场出手，将这虫谷在转瞬间夷为平地。
他和宁然没有任何半神的速度，自然无法幸免。
「或许你会经历更加悲惨的命运，那就是介于生与死之间无限徘徊，眼睁睁地看着宁然的血肉和灵魂消逝，在战争的风暴中一点点被磨损。」
柳风波勾勾手指，正心鉴的藤蔓便破开皮肤钻出并向上卷起，将那枚诅咒的实体卷到了后者的眼前。
他坚定地说道。
「拜托了。」
画中世界，宁然已经准备好所有要用的东西，打算背到房间里和柳风波小酌一杯。刚要踏出通向外界的大门，正心鉴就一步踏入其中，用交错的藤蔓将他使劲推了回去。
宁然本想和他调侃几句，却忽然看到了潜藏在藤蔓之中，正心鉴的那张臭脸。
「怎么了？」
正心鉴飞出的百道藤蔓中，递出了一枚发光的宝石。
「这不是某个地宫的钥匙，是柳风波体内的诅咒。他用你的命来威胁我，要我帮他破除诅咒，懂？」
「疯了吧？他一个半神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找你……有用吗？」
正心鉴叹了口气。
画中世界的空间受他的完全支配，他随手打了个响指，将宝玉如意召到了他的面前。
宁然恍然大悟。
「解开之后，是不是柳风波就会死？我还是觉得柳大人不要想着寻回记忆比较好，保持当下的和平状态，多好。」
正心鉴和如意透过灵魂进行了眨眼间的交流，宝玉则透着一股兴奋，将那诅咒之玉‘吞，到了体内，并保证在一刻钟内，解决他也没有遇到过的灵魂难题。
「想多了，时间拖得越久，响途姬大人关于自尽的念头就越深。到时候柳风波还不是把你按在墙上，威胁我破除诅咒？他喜欢殉情，那就让他去殉情得了，反正一切变故都在冥主的掌控下，岂是你我能随意干涉的？」
听了正心鉴的抱怨，宁然若有所思。他缓缓呼吸，反问道。
「那如果有两全的法子，是不是能好好打一打冥主的脸？我总觉得他老人家安排这样的事情，是想借刀杀人，让两个人里最起码得死一个，他才好对另一人下手呢。」
正心鉴的手中变出一支画笔，随手涂了两个圆凳，示意宁然坐下说话。
「哦？宁然大人有何高见？」
「你不是可以变形嘛？不如变成一个虫族人的模样取而代之，我呢，就躲在这画卷里，待你进入遗迹之后，把柳风波的那枚记忆搞到手，交给我不就得了？」
「柳大人需要花费三天破解的东西，你又靠什么来破解呢？」
正当宁然挠头的时候，如意却带着绿色的残影从桃花林间飞了出来，将变成灰色石头状的宝石丢到了他们的面前。
「完成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石头慢慢变成了一小堆灰色的粉末，化作尘埃。
宁然一指桃木天赠与的宝玉，乐个不停。
「你看，咱们缺什么就来什么。如意大人，我们这儿有个难度高了百倍的活儿，要不要接？」
如意的碧绿光芒猛地照在了宁然的脸上，它思索片刻，迅速飞到了正心鉴的头顶。
「没问题，讲讲你们的伟大计划吧。」
宁然兴奋地手舞足蹈，把事情的原委大概讲了一遍。
而面对正心鉴的言语阻拦，宁然也用柳风波对他们不利的事实加以威胁，劝阻道。
「如果得到了那个坏的记忆，我们也可以把它封印在这桃花林里，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大不了，我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他俩的危机解除！」
正心鉴在空中随意画出了柳风波的水墨图像，用画笔点在对方的眼睛上，让它动了起来。
「封印？封印之前的记忆呢？你既然看到了失落的记忆，那么柳风波又凭什么看不到你看到的记忆呢？那我看到你看到记忆的记忆呢？」
宁然沉默不语。
如意宝玉感应到了正心鉴体内的力量，在察觉到他的变化后，道。
「别着急嘛，这个世界的规则又不是死的，如果你需要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不如换个角度思考。至于怎么思考嘛，很简单，那枚记忆将由我来吸收读取，按照你们的说法，我会判断那个姓柳的究竟有没有背叛他的亲密爱人，如何？他总不会有胆子来搜索我的记忆吧，就算有，也只是痴心妄想。」
宁然和正心鉴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成交！」
傍晚的虫族旅店，柳风波正捧着一本凡人撰写的志怪，细细阅读。对他来说，或许只要随意翻动一遍厚厚的书籍，他便能记住其中的每一个字和每一句话，慢慢琢磨里面的段落。
可如今的他已经数着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忐忑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已经无所谓了。
见到画卷抖动，两个少年一前一后钻出后，他便慢慢放下手中的书本，问道。
「怎么，不是说要出来吃烤肉？」
他注意到了正心鉴身上藏着的宝玉，收回了下意识的目光。他本就有言在先，不会随意探查宁然二人的记忆，再加上神秘莫测的如意监视着自己，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啊，但是我仔细一想，您老人家还要抽空破解迷题，在找到那个唯一的蜜蜂后，才能寻回记忆。所以呢，我们决定……请你进去坐坐，我们在外面烤肉，避免馋到你。」
「对，里面还有安静的桃花林，最适合读书思考了。」
柳风波叹了口气，他朝着如意的方向点点头，径直步入了画卷。
在一半身体没入画卷之后，柳风波的声音才从其中传出，在画的表面掀起了片片涟漪。
「保重。」
正心鉴和宁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人家又不是傻子，你俩一是空手出来，二是神情不安，三是举止令人生疑，随便猜都能猜出个端倪来。」
如意笑道，从它的体内飞出一道绿光，一把抓住了柳风波放在桌上的羊皮地图。
「人家正在为破局之法惆怅呢，不过有了我的加入，那不就轻松多了？」
「哪里来的轻松？」
宁然眼见着正心鉴卷起画轴，心中的不安再度升起。
他也想快速结束虫谷的旅程，是因为此地的渗人，又是因为那则关乎正心鉴的灭世预言。
「简单，无论真相如何，现在的柳风波都有了足够的信念，去陪伴响途姬走向灭亡。想要在记忆上弄虚作假，有我在，那还不简单？可这记忆要是被柳风波亲自收了，一旦出现了最坏的结果，那就只能是两败俱伤咯？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给你俩收尸。」
如意将地图丢了回去，用绿光化作的手臂指了指方向。
「最好把他关在画中世界里，等咱们拿到东西再说。赶紧的，出发！」
客房内却无人动弹一步，宁然假装哭丧着脸说道。
「如意大人，那我咋办？你让我们骗他进去，难道我要去里面做人质不成？照你这么一说，我可没的选择了？」
「想办法混进那个破烂遗迹，再说吧。」
虫谷上方的云层，似乎比冥岛其他的地方来得更加寡淡。一轮春日的圆月高高挂在天上，为虫谷的虫族和植物们洒下清辉，助它们安眠。
而两道人影则悄悄溜到了遗迹的边缘，一口多余的气也不敢出。
「有虫吗？这里，这里？」
宁然的手指指向近处的植物围墙，为了避开兵力较多的四方正门，他们特地挑选了一处虫人较少的风水宝地，准备翻墙。
正心鉴摇摇头，他的渡鸦们早已没入了围墙，窥探其中是否有埋伏。
「你负责地下，地下呢？」
宁然正要说话，只听得地面隆隆作响，有许多蚁族的士兵显露出身形，将他们团团围住。
面对正心鉴的凝视，宁然也只能摆摆手，苦笑道。
「我是真的感应不到，他们似乎能直接变成石头，让人防不胜防啊。」
正心鉴只得敲了敲胸口的宝玉，低声呼唤。明明是它提出的援助，可为何要在这等节骨眼上，置二人不顾？
「如意大人，如意……」
二人的头顶上方也飞来了密密麻麻的虫族人，顿时让他们感觉如芒在背。宁然停止了呼唤，他一把捏住了正心鉴的下巴，猛地拉到了自己面前。
无法钻洞逃跑的正心鉴立刻会意，立刻吐出了压在舌根里的小小画卷。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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