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冥岛卷 第四百一十四章 另一回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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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脑袋也耷拉在了一旁。正心鉴用手合上了他瞪大的双眼，也慢慢收回了他的障眼术法。
「出来。」
随着正心鉴的心意一动，舌根下的画卷翻出了一角，将空间牢狱内关着的迷津族村长乌涂丢了出来。
画卷中由伸出了变形的桃花树枝，勾住了程总管的衣领，将其遗体带回了画中的世界。
无论他生前有多道德败坏，在正心鉴的眼中，他就是一位十足的善人。
「不是？正心鉴大人，您把我丢出来干嘛？」
矮小的黑域生灵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场景，骇然失色。
无论是近处漂浮着的、并且朝着他们极速撞来的漫天岩石，还是远处顶天立地的六根巨大石柱和肉眼可见的蛛网屏障，都让乌涂被迫大开眼界。
「因为你死了也不可惜，就这么简单。」
下方的岩石巨蛛在宁然的轰炸下不断重生，而蜘蛛半神的本体则藏身于随机的各处，以密密麻麻的土石化身影响宁然的判断。
只要距离足够近，正在钓鱼的蜘蛛半神就能释放出石化之术，解决那个恼人的飞空小火虫。
「有本事，就下来面对面打一场！你们人族不是有句古话么，叫做……」
「叫你奶奶个腿儿！」
宁然对着说话的人形蜘蛛轰出一拳，围绕在岩石巨蛛之外飞行的火球们也随之追了过去，将他炸了个稀巴烂。
可惜，他依旧是岩石的分身。
好在宁然在对抗比蜘蛛半神还要强的伏陵时，有过断腿阻拦对方行动的经验，在连续的轰炸之下，岩石巨蛛只能被迫趴在原地，一次又一次长出新的蛛腿。
蜘蛛半神索性解除了小山般的蜘蛛化身的控制，将它们瞬间变成了松散的沙海，朝着四周快速垮塌。
从地下飞出了数千根粗细不均嗯蛛丝，它们和天空中的漂浮岩石紧密相连，让那些沙砾大小的小蜘蛛们沿着蛛网爬上高空，阻截宁然。
蜘蛛半神的本体则隐藏在沙海之中，随着小蜘蛛们的爬动向上涌去，并在暗中张弓射箭，偷袭二人。
他并没有注意到，愤怒的正心鉴已然点满了全部的光芒，洒下了如骤雨般的无形渡鸦。
「找到你了。」
一道黑影快速划过天空，重重砸在了蜘蛛半神的身上，将正在瞄准宁然射箭的他撞出了蛛网的范围，落到了空中。
被渡鸦团团围住的隐形者立刻现身，他将束缚着乌涂的藤蔓流星锤再度旋转，继续追击着身外附着石甲的蜘蛛半神。
无数的渡鸦也随之显出黑白的色彩，纷纷涌入了蜘蛛半神的六只红色眼睛，遮蔽了他的视线。
「可恶，区区人族！」
蜘蛛半神迅速解决了钻入体内的渡鸦灵体，眼前却不见了正心鉴的踪影。
他的灵魂因此变得赤红，沾染了绝对的愤怒。
「来啊，有种就破开我的石甲啊！」
虫人们的外骨骼本就坚固，在石甲的加持之下，防御力自然无可挑剔。面对宁然的陨火流星，他有足够的信心，硬抗下百倍力量的冲击！
「缩头乌龟罢了。」
宁然的声音赫然出现在了蜘蛛半神的脑后，他从口中喷出了带着蓝色光芒的猛火，将石甲中的蜘蛛半神团团围住。
他和伯无霜曾在初次相遇的冒险中，对战过山海大陆上的独特生物，能将自己包裹在岩石中的黄彘，而眼下的蜘蛛半神，也只不过是半斤八两的怪物。
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人族的食物，有一道菜，叫做叫花鸡。用菏叶和猪网油裹好上乘的红尾青雉，用添了水的黄泥土均匀包裹在它的外表，再进行长时间的烤制，即可完成。」
宁然和正心鉴交替挡下蜘蛛半神的攻势，一边介绍着他从未做过的菜式。明显能够看出的是，后者的手段变得愈发慌乱，在坠落的过程中不断吸附岩石傍身，抵挡两位凡人的车轮战。
灵魂世界中的他显然也不好受，六眼渡鸦、墟允、火人，狼人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是被咬下了不少灵魂，再也无法复原。
正心鉴有些幽怨地说道。
「宁大厨，怎么光听你说，没做过呢？」
宁然将右手猛地扣在了火狐面具上，用力捏碎了火焰的面具，哈哈大笑。
「好啊，等我们平安回归蜃园，我就用池子里的菏叶给你做上一顿！」
二人的战意十足，经历了如此之久的磨炼，他们的默契程度自然不必多说。而在战斗的技巧和实力上，他们也有了质的改变和提升。
蜘蛛半神无比恐慌，他惊恐地看着空中飞舞的二人，模糊到根本无法判断他们之间的距离。眼看着快要落地的时候，却被莫名的火柱掀飞，重新回到了天上。
「还记得我摸了圣殿的墙壁之后，生了一场大病，艾大叔就是用这一招，通知了族长和大祭司呢。」
宁然在双手间疯狂压缩着火焰能量，下一击，他将会把小小的、如普通珍珠般大小的火珠塞入蜘蛛半神体表的裂隙，完成最后的烘烤。
提到甘愿牺牲的前代大祭司，宁然的心底涌出了酸涩的情感。
「别说了，终结这场战斗吧！」
正心鉴发出了狼嚎的怒吼，飞行的速度也随之提升了数倍。在种子和爆炸的作用下，他们已经撬开了石甲的一道细微裂隙，就等着宁然的火珠降世，击杀其中隐藏着的虫族半神。
「好嘞，接着！」
宁然向外弹出火珠，让正心鉴催动的渡鸦衔在口中，朝着半神飞去。
渡鸦在精准完成了任务后，便随着火珠的热量化作虚无，溶解在了空中。
「你们赶紧吃掉他的灵魂，去吧！」
宁然打了个响指，催动了小小火珠的运转。没有出现以往的剧烈爆炸，与之相反，空气在变得灼热的同时，也变得无比寂静。
「燃烧殆尽。」
石甲之内点亮了炽红的火光，在无声无息间，烧毁了蜘蛛半神的肉体，也熔掉了绝大部分的坚石，不断向下滴落着滚烫的岩浆。
失去了操纵者的控制，天空中的大小岩石、蛛网等物纷纷垮塌，向下重重砸去。与此同时，灵魂世界中的众人也完成了吞噬的任务，将蜘蛛半神的神灵吃得一干二净。
没有时间感悟胜利的喜悦，正心鉴立刻催动鸦瞳飞行，在碎石中找到了安全逃离的道路。他手中攥着的藤蔓的末端依旧绑着乌涂，随意撞击在不同的落石之上，昏了过去。
天地间恢复往日的安宁，则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于满地的狼藉和废墟中，一粒小小的沙砾蜘蛛忽然翻动身体，凝聚了周边的沙砾化作人形蜘蛛，跪倒在岩石之上。
「该……该死。」
三对红色的眼睛睁开，它望向了某个特定的方向，念出了特定的咒语。
「原来在这儿。」
它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三个人的人影，正心鉴甩出昏迷的乌涂，将疑似于半神复活的个体砸了个粉碎。
宁然不解地问道。
「怎么，肉体和灵魂被消灭，也能重生的吗？」
「不，每尊半神在死后都会呈现出新的姿态，以响途姬大人为例，她的肉身就演化出了封闭在地宫内的新生态，而骨架则是形成了庇护。咱们一路上见过的半神也有上百的数量了，哪一个不是死出了花样？」
宁然一脚踢飞沙土重塑的剩余半边身体，又用火焰彻底烧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你说的很有道理，或许是因为这个家伙的过人怨气，才会临时复活一次吧？」
二人迅速检查了在战斗中破坏的每一处山脉，以防蜘蛛半神留下的祸患。原本山清水秀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而那些村落中逃过蜘蛛半神第一轮魔爪的人们，也在慌乱中被天空降下的飞石砸成了肉酱。
到头来，他们谁也保护不了。
「走吧，我们先往西边挪挪，把那些散落的记忆收集起来再说。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就会有其他的半神找上门，寻到咱们了。」
「嗯。」
正心鉴收回了遍布于废墟之地的渡鸦，他望向天上的落日，想起了存放在画卷中的村长遗体。
他将昏迷的乌涂拍醒，又从画卷中取出了冰冷的村长，平放在拂去灰尘的平坦岩石上。
「你，随便唱首歌。」
正心鉴拍了拍小矮人的脑袋，后者却还是晕晕乎乎的，迟疑了半天，问道。
「哪，哪一首？」
迎来的便是咚咚两拳。
「随便，要催人泪下的那种。宁然，过来搭把手，帮我把他火化了。」
周围飘荡的，是迷津族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优美歌喉。丑陋的乌涂卖力地抬起脑袋，迎着风高歌。
他们的族人从来不会有哀伤的情绪，或许是他们掌控哀伤的力量的原因。凄美的歌声下，有情感的生灵们都将会被自己的内心与往事触动，因而放声哭泣。
火舌缓缓舔舐村长，来自于天界的神火灼烧着这位中年凡人的躯体，将其一寸一寸燃成了灰白的灰烬。
它们随风飘逝，和脚下的大地逐渐融为一体，回归了大地的怀抱。
再看宁然，他已经哭成了泪人，抱着正心鉴默默流泪。一边寄托哀思，一边舒缓宁然情绪的正心鉴实在忍不住，他朝着越唱越开心的乌涂勾了勾手指，用藤蔓变作的拳头给了他重重一拳。
「哎呦！痛！」
在方才的战斗中，乌涂已经不知死了几遍，活了几遍。他浑身溅射了自己那绿色的、已经干涸的血液，看上去十分狼狈。
歌声停止，正心鉴拍了拍宁然的后背，在心中和村长道别，柔声道。
「好了，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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