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冥岛卷 第四百四十二章 当断则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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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扯到勾结异族的，冯胡能够搜集出证据并当场供出来的十多位大官，于祭祀之地的现场，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陛下，冤枉啊！」
「这些仿造的书信和虚假的影像，怎么可能作为证据呢？请您三思啊！」
「陛下开恩啊！」
他们涕泪横流，一个个扑倒在地，全然忘记了相互之间的勾结，和对几头猛兽的暗中贿赂。
若不是伯无霜有意隐藏，恐怕此刻跳出来为非作歹的兽族大臣，还会再添上几位。
伯无霜并不需要治他们的死罪，而是要将这些人的罪行在此时此刻公之于众，让破坏和平者的丑恶嘴脸袒露于众。
妒枯有怒杀反叛臣子的动作，身为盟友的自己也不能加以偏袒，寒了他的心。
「这桩案件的背景和靠山，朕的人目前尚未查清。胡大人，朕命你速速将主犯打入囚牢，加以审讯！明年开春之前若是问不出结果，唯你是问！」
刑部尚书胡行风低头看着瘫软在地的几位大臣，说道。
「臣，明白！」
这位无人知晓背景身份，也捉不到任何把柄的刑部尚书，也正是由他的贴身侍卫冯胡假扮。后者的力量似乎可以改变自身的气息和容貌，竟轻松扮做一位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偶尔在霜月之主的巡城中，他也会扮做伯无霜的少年模样，以确保王的安危。
一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刑部尚书，是软是硬，可都吃不到。
「其余的从犯，三天后集体处斩！本王，也会亲自监斩！」
坐牢倒是无所谓，但听到了处斩两个字，大臣们瞬间明白了各自的命运。他们不顾阻拦，抹着眼泪爬到了伯无霜脚下，却颤颤巍巍，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伯无霜整理被拉拉扯扯的衣袍，一跃而起。数百只云兽风兽自他的脚下凭空出现，团聚在半空，将其衬托得神圣而威严。
「和妒枯国王一样，敢于破坏两国和平的人，朕也不会随意放过！这一次，只斩涉及事件的权臣，下一次，所有牵连者都将遭受审判！」
他踏着云兽风兽飘到了纪念塔之前，从怀中取出了当年妒枯和自己私下签订的不平等条约。
那可是兽王强行要求的产物。
妒枯不是傻子，他瞬间明白了伯无霜接下来的行动。高大的猛虎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他俯视着伯无霜，含泪说道。
「陛下！您……不需要如此啊。」
伯无霜微微一笑，他撕碎了两族的不平等契约，迎风挥洒而去。风刃将它们撕成了肉眼看不见的碎片，渐渐吹向了远方。
「朕宣布从今日开始，每年冬季中旬的一个月，将会成为两国之间的友好之月，共同庆祝彼此间安宁的生活！也从今天开始，我们将逐步打开霜月关对外的贸易往来！」
众人手中的灯盏早已熄灭，他们将雕刻着雪花图案的纪念物揣到怀中，鼓掌庆贺着新节日的到来。
妒枯被伯无霜搀扶起身，加入了欢呼鼓掌的行列。剩下的三十位臣子们则在手炉的带领下拍起了各自的手掌，感受着当下的氛围。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今日，他们改变了对于人族之王的刻板印象。
此情此景，让人感慨万分。
「人王，多谢。」
「不客气，未来的路还很漫长。等来年开春，我会邀请诸国的统领，一起商议新的和平条约，以及相互关联的法律条令。」
伯无霜笑着拍了拍妒枯垂下的手臂，向人群的方向做出了最后的宣言。
「勿忘历史，以史为鉴。」
在看守祭祀之地的守卫们的安排下，带着故事的众人有序退场。伯无霜则率领部分臣子和玉清灵返回皇宫，准备设宴款待妒枯和兽臣，再亲自送他们返回兽灵国的边境。
这一来一回，又耗费了足足三日的时间。
临别之际，伯无霜命人运来了三辆马车，里面装了些杂七杂八的各式物件儿、药材、法宝，以私下的朋友身份送给了妒枯。
站在来时的城墙洞口处，妒枯对着伯无霜等人拜了又拜，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他们这一路有不少闲人围观，目送异族人返回边境的旅途。
跨过长城，妒枯化作猛虎的模样，四足之下生出风息，带着众兽臣朝着皇宫赶路。仓促离开兽灵国数日，他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正常生活了。
跑着跑着，妒枯却瞥见了下方一人一鹿的身影。他将手炉等人用风送走，急忙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在二者面前站定。
「铠将军，别来无恙？」
那位带着斗笠的独臂剑客抬起头，他看着坠地的猛虎，淡淡说道。
「兽王大人，咱们好久不见呐？听过路的兔子说，你在大臣们面前闹了脾气，被关在霜雪关的宫殿中出不来呢，刑满释放了？」
妒枯慢慢变回直立的姿态，他看向难得话多的剑客，爽朗地笑了笑。
「铠将军说笑了，只是偶尔住在皇宫里而已。人王还问我呢，说有没有在兽灵国内见到你。这次相见，看来是隐居在山林中特训了啊。」
天无常拍了拍身旁小鹿的后背，道。
「带着阿回苦修，在厨子和菜农回来之前，得把他调教成到明心境才行。」
小鹿紧张地看着地面，他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局促地说道。
「阿回，见过兽王。」
和上一次相见时比起来，阿回的个子又拔高了不少。他脑袋上的犄角也有了新的分叉，看上去倒是挺威风。
由于修炼的是弓道，以及金修宝物和药材的浸泡，让小鹿全身覆盖着的毛发逐步转变成了白色，又在毛尖上染了一片淡淡的金色。
他身后的铁胎大弓，也被身为铁匠的天无常打造成了全新的装备，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寒意。
「阿回，你有一个好师父。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来皇城找我，本王鼎力相助。」
妒枯温柔得摸了摸阿回的脑袋，他依稀记得自己的儿子在阿回这么大时，每日刻苦修炼的模样。
天无常将唯一的右臂缩回罩袍，将其搭在了外衣的交领处，继续向前赶路。
「走了。趁着心情不错，多说两句话。」
「铠将军，请讲。」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有着霜雪关第一剑客称号的天无常留下了一个不算高大，但十分挺拔的背影，继续向东行进。
阿回不敢怠慢，他匆匆告别了兽王，追着修炼腿力的师父而去。
这场偶遇也成为了兽灵国历史中的转折点，本想用怀柔之策对待好战者的妒枯，在回归他的王座后，立刻对影响大局的家伙们进行了全面抓捕。
他们将会在牢狱中接受思想的改造和学习，而那些无法扭转的恶徒，也绝不能随意流放！
长城脚下，守卫边疆的战士们看到了一人一兽的身影，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由远及近，不由得全部提高了警惕。
虽说前段时间兽王‘入侵，边界的事情落了个双赢的下场，但驻守的人们丝毫不敢放松戒备，紧张地望向西方。
如今守卫边界的，就只有人族了。兽族方面，在那场蓄谋已久的暴风雪中元气大伤，并没有足够的兵力加以填补。
他们只能选择相信，赔了一大笔钱和资源的人族不会再度入侵。
「老李，你看那个人，他是不是没胳膊啊？」
「我眼神不好，你说是就是吧。他旁边的人也怪，怎么脑袋上还顶着树枝呢？」
同伴无奈地拍了拍老李的胳膊，摇着脑袋说道。
「老李啊，你这……没救咯。」
不多时，驻守此处的长官收到了探子的回信，立刻敲锣打鼓，宣布解除警戒。老李扒着城垛望向远方更加清晰的人影，嘀咕着问道。
「你说为啥陈大人要收兵啊？那个顶着树枝的，怎么看都是兽族人啊？」
同伴摆摆手，转身折回了自己放哨的岗位，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拳头。
「你看那人，是不是没胳膊？」
「是啊？这年头，没胳膊的人不是多了去了？」
「你再想想，没胳膊，还带着一头鹿？」
老李立刻拍了拍脑门，把脑袋缩回了城墙底下，脚底抹了油一般悄悄溜走。
他一边吸着冬日的凉气，一边钻回了垮掉一小半的瞭望塔。
「别说了，再说，小命可就没了！」
先是以独臂剑客的姿态，呈现在山海国人族的视野，后以将军和引鹿人的身份低调出世。天无常的成名之路，属实是迫不得已。
他越是想要低调，在人群中的口碑就越是响亮。
就拿他的上一次战绩来说，面对汹涌袭来的暴风雪，他愣是以一己之力，延缓了孟寒飞等人的残暴攻势！
以至于传到霜雪国时，天无常已经变成了一位能够从万千军中猛然锁定敌人，并能够将其一击必杀的强大刺客。
天无常漫步走到了边境，走到了当初躺满了冰冻尸骸的城墙脚下。看着现如今在寒风中舞动的野草野花，他先是弯腰、后是伸手，一气呵成。
他捏着暗紫色的普通花朵踏过低矮的城门，看到了熟悉的驻军，纷纷朝着自己作揖。
他们带着恭敬的神情，并不齐整地说道。
「将军。」
天无常点点头，他淡定地路过了每一个人，带着比自己还要高的阿回穿过人群。
「各位，辛苦了。」
这还是天无常头一回这么说，在场的将士们心中惊讶万分，却不敢随意交谈，害怕自己触怒了霜月之王身边的第一刺客。
天无常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无人站在左右，才将那朵花儿丢在路边。
地冻天寒，唯有一颗剑心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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