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真假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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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费了将近二十四个时辰，伯无霜逛遍了临水的北半边凤城。无论是民俗还是传说，他都未能从凤城人的口中找到和斗篷相匹配的对象。
更夸张的是，此地的民风太过于彪悍，让伯无霜的心中感到了十二分的压抑。
表面上是一座极尽享乐的聚落，实际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小兄弟，长得蛮俊嘛？要不要试试咱们古法制作的黑条烟？」
暗巷中，靠着墙的某个陌生男子故意伸出腿拦住路过的伯无霜，笑嘻嘻地说道。
只是一眼，伯无霜的心中就产生了厌恶。
对方蒙在兜帽下的瘦削面庞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烂疮，借着暗巷中的朦胧灯火望去，他那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如夜枭般紧紧盯着猎物，闪烁着精光。
倒不是因为以貌取人，而是伯无霜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腐朽气息。
「黑条烟？是你正在抽的东西么？」
「嘿嘿，您可真是有眼光。我和您说啊，像您这样的温润公子可爱品鉴我这黑条烟了，不光能提神醒脑，增进修为，尤其对男女欢爱之事更有效用呢！」
男子从鼓鼓囊囊的怀中取出了一小捆，又从中抽了一根出来。
「喏，先给您免费试一根，不要钱！」
伯无霜的手掌外覆盖了一层风息，将那所谓的黑条烟拨到了一旁。
「不必了，如果真有你说的效果，为何你……会沦为这般模样？在凤城的其他的街道上，我也见过许多和你一样贩卖成瘾药剂的家伙，着实害人不浅。」
「我去！你他娘不是来买烟的？！」
男子一把收回了他亲手制作的烟卷，恶狠狠地瞪着伯无霜。
他把拦路的两条皮包骨头的腿迅速抽了回去，啐了口浓重的痰。
「滚滚滚，装什么清高？深更半夜在我这儿犯病，你啊，赶紧找个大夫看看脑子吧！」
「大夫？还是免了吧，你们凤城上下全都离不开黄赌毒，我站在这里，倒是变成了活脱脱的异类，就算找大夫，也帮不了我啊。话说回来，你可曾听说过某个叫做斗篷的恶鬼？」
男子把褴褛的衣衫紧紧裹住，不愿搭理面前这个脑袋坏掉的家伙。
可在听到‘斗篷，两个字的时候，他立刻狐疑地看向伯无霜，狡黠的眼珠转来转去，显得犹豫不决。
片刻后，他又掏出了怀里的黑条烟，嘀咕道。
「这样，你买两捆烟，我就告诉你。」
伯无霜看得到后者的灵魂，并没有说谎。
「好，我付钱，但我不会要你的黑烟。权当我买你一份情报，如何？」
「成交！有便宜不占，是他娘的王八蛋！不过我先说好了，我要这个数！」
男子伸出五指在空中兴奋地比划，伯无霜却摇摇头，取出了三枚小金条回答道。
「这个，可以用来交易吗？」
当然没问题。
男子贪婪地夺走了沉甸甸的小金条，张嘴用残破的牙微微啃了啃，鉴定为真。
「嘿嘿，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很简单，告诉我关于斗篷恶鬼的信息，以及召唤它的方式。无论是祖上的传闻，还是古书中的记载，都可以说出来。记住，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会毫不留情地收回这些定金。」
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疯狂点头。
这三条小金鱼原来是定金？今夜，可赚大发了！
「老爷，您的打扮，看上去不像是咱们结水国的人呐……」
「重点。」
「哎！您要是找别人，那还真不知道斗篷恶鬼的传说。我的太爷曾经和我说过，斗篷是一种类似于女人的怪物，她会潜藏在凡间，寻找那些深夜中落单的可怜人。但是呢，她不吃人！您知道她吃什么吗？」
「吃你？」
伯无霜递了个关怀傻子的眼神，抖了抖眉毛。
「您啊，不懂什么是讲故事的气氛。据说这斗篷生性邪恶，极度喜欢吞食他人的痛苦，比方说你爱赌钱，当你输了个干干净净跌坐在墙边，她就会悄悄飞在你的头顶，给你抛下偷来的金银珠宝，诱惑你接着赌！一遍又一遍，直到你陷入绝望，她才会撬开你的脑子……」
「打住。」
伯无霜毫无波动地抽走了男子手中攥着的一根金条，冷眼相对。
那人立刻摇晃着跪在他的面前，哭丧着脸嚷嚷道。
「我说的那都是事实啊老爷，您还我吧，我还有别的呢！还有！」
「讲。」
竹筒倒豆子，男子绞尽脑汁回忆起平生的见闻，又给伯无霜添了不少相关的知识。
最终，他满心欢喜地拿到了五根小金条。
「多谢老爷！老爷万福，长命千岁！」
「不必客气。临别之前我想问问，你会用这金条做什么？说实话。」
男子为难地低下头，他抱着怀里的黑烟慢慢站起身，靠在墙边。
「我……还了债，买个城外的小房子，然后做点小生意，本本分分地生活。多谢老爷关心，多谢老爷关心……」
话还没说完，枯瘦的男子便只身跑向了黑暗，直至消失不见。
伯无霜的白袍飘动，他已经在男子的身上做了标记，在一刻钟后便腾空而起，追向对方。
穿过拥挤的人群，在某家豪华的赌场内，他看到了脸上焕发耀眼光彩的男子。
后者将五根小金条重重拍在众赌鬼面前，又将怀里的黑烟全部丢在地上，耀武扬威。
「来来来，本大爷今天要赢个痛快！」
不到半个时辰，有输有赢的瘦削男子输光了所有，还倒欠了一屁股债。
他绝望地跌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
「你们，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你们出千！不算！」
赌场内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喧嚣，正当男子被守卫们按在地上，有人要持刀割了他的十根手指时，赌场的二当家摇摇晃晃地站了出来，制止了他们。
「臭要饭的，有人替你交了钱，快滚吧！下次来咱们家装大爷，麻烦穿得像个人，而不是像条丧家之犬！」
挣扎着的男子立刻跪到了散落着黑条烟的地面，他胡乱收拾了两捆塞回怀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赌场。
心中仍旧没有一丝忏悔。
就在他跑出赌场大门之后，身着山水白袍的伯无霜冷着脸堵在了他的面前，一言不发。
「哎呦，我就猜到替我赎身的老爷是您！我给您磕一个！」
那男子不顾浑身疼痛，立刻跪在伯无霜的面前，企图蒙混过关。
即便他从来没有思考过，欠别人的人情要还。
对于赌鬼的假模假样，伯无霜并没有加以阻拦。他俯视着乞丐般的前者，道。
「那么在这之后，你该何去何从呢？」
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多想抱着伯无霜的大腿哭诉，又怕对方给自己来上一脚。
他只能装作痛心疾首，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可惜，在睁开眼偷看伯无霜的表情时，对方已不见了踪影。
对于凤城，伯无霜已无话可说。
他飞回了最初关押他的牢狱，打算在足够清净的地方迎接月圆之夜的到来。
「醒醒，那边怎么好像多了个人影？小王，你去看看。」
狱卒还是那些狱卒，只不过监守此地的牢头，换了位新人。
「好，我去。」
其中的一位打着哈欠站起身来，他扶着额头走到了损坏的栅栏面前，掌灯看向幽暗的监牢。
随后，他吓得打了个激灵，怪叫起来。
「哎！平山贤者？！」
难得落个闲差的大牢内掀起了新的波澜，所有人围在伯无霜所在的监牢之外，七嘴八舌。
原来，在伯无霜逃出去的半个时辰内，他忽然微笑着折回了大牢。
他告诉众人，八王中的西南王和东王不顾众王之间立下的契约，即将奔赴大牢劫走自己。
恶战也会席卷此地，因为在凤城之南的两军交界处，已经陷入了战局。
所图所谋，众人也心知肚明。
率先赶来大牢的，便是西南王。他率领禁军驻扎在大牢以北，自己却毕恭毕敬地闯入其中，面见预言中最后一届的平山贤者。
无论预言真假，西南王也必须将他拿下！
可伯无霜刚被带走不到一天，却再一次出现在了此地，让人费解。
「就算是我，也难以理解。你们确定，我已经被西南王完完整整接了过去？」
「和您……一模一样，但您不怎么笑，也不会笑得那么邪气……」
听闻其中一位狱卒的回答，真正的伯无霜叹了口气。既然有人替代什么贤者之位，那就随他去吧。
他选择在当天夜里离开，前往三珠树下，静候命定之人。
寻找斗篷，结水巨浪，关于帝刹天的谜题，伯无霜仍旧没有在巡游凤城中找到答案。
「明白了，我在此处静坐，不打扰各位。如果你们也想通知什么王来接走我，记得帮我叮嘱一句，唯有知晓斗篷恶鬼藏身之处者，方能得平山之贤。」
「得嘞。」
狱卒们见识过伯无霜的手段，那刺骨的寒冰就算不靠近，也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恐怖。
一番商议下，他们决定为东王和北王送信。
毕竟在整个凤城中，他们两家和西南王家的势力最大！
递信的人外出一天未归，而在牢狱中打坐的真伯无霜，也迎来了本月的月圆之夜。根据帝刹天所赠锦囊中的纸条来看，第一个任务，即将实现。
他微微睁眼，仰头望向窗外的一轮皎洁圆月，心中默念道。
「明月重圆，乌云遮雪，亥时三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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