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龙渊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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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龙渊师父的模样，就是随处可见的瘦削中年男子，透着一股淡淡的、文人骚客的气息。束起的黑色发髻中夹杂着条条白色，却还是能整理得井井有序。
不变的轮廓，非实体的残魂，就藏在这蕴藏着雷电的手串之中。
「诸位，帝刹天的事情，鸦灵已经告诉我了。」
天无常踱步走到了众神身边，他将龙渊之剑单手奉上，轻轻递到了宁然的手中。
揉了揉红发，宁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什么，我们一定会优先尊重你的决定……」
「不必，龙渊师父，他已经活在了过去，是我无法逆转的过去，而现在，我们还有补救的机会。带上我吧，就算翻遍……属于亡魂的世界。说不定在那里，我还能和师父见上一面呢。」
龙渊神剑低吟，它与执剑的界主本就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见天无常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倒是有些欣慰。
不知这一抹残魂，是如何安慰。
宁然端详着神剑，而后将其双手递交给了伯无霜，用温暖的手掌搭在了天无常的肩上。
用力拍了拍，便是拥抱。
「好。」
没有正心鉴代劳，简单规划好未来的众神依旧靠着少女姿态的小桃出入绘卷。
花瓣散尽，众人再度出现在了帝刹天的面前，在这熟悉的地底大厅中，伯无霜捧着的龙渊散发出奇光异彩，吸引了全场神灵的注意。
这就是那柄掌控着第三重天的至高之剑，能让魔气忌惮三分的神圣重器。
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帝刹天双眼放光。他干咳一声，笑道。
「龙渊……你的身子骨，还是这么硬呢。来吧，是时候结束魔气的统治了，你我摒弃前嫌，再度携手？」
龙渊之剑飞身跳到了半空，自剑身中挣脱出了一道半透明的龙形虚影。
正是第三重天意志的化身，远古的初始界主遗留的意志。
「哼，你还是那个烧不到屁股就不会动的铁疙瘩！不过话说回来，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连我也差点忘记了呢。」
龙影探出了一半的身子，低头看向了下方的天无常。
多年前，身为人神的上一任界主行复止，也曾与神剑有过这样的对视。恍惚间，龙渊之神微微收了视线。
天无常这孩子，远无法担此重任。
帝刹天知道老友的心意，毕竟三十三重天内能和脾气古怪的自己说上话的，寥寥无几。
他冲着宁然等人摆摆手，从老者的姿态再度产生变化，变回了初见时的孩童模样。
「你们几位，界主之间的战事就不必参与了。念及四处奔波以守护天命，还有维护剑天界均衡的大功劳，未来的某一天，我等界主必会分出大片混沌初开的天地，将其赠予你们……」
天无常行单手礼，淡淡地打断道。
「不如，请帝刹天大人告知我们前往冥界的法门，远比赠送封地要好过亿万倍。」
帝刹天面带愠色，他凭空抓住了龙渊的剑身，为其打造了贴合的剑鞘。
他冷笑道。
「恕我无能。」
「可是，帝刹天大人在第五重天……」
帝刹天转过身去，打了个响指。
「你们，不是想要返回三十三重天么？可要站好了！回去的路上依旧会有许多艰难险阻，守护好天无常吧，我们还会再见。」
「好。」
憋了一肚子气的宁然捏碎了手中的火焰，他明白自己在界主面前的弱小，尤其是在帝刹天之前。
说是再见，其实他只想再也不见。
碧绿的风沙在大厅中螺旋升起，打开了直接通向三十三重天的空间通道。
众人不敢逗留，迅速离去。
留在队尾的宁然面向帝刹天，做了个浮岛火族人中常见的手势。
右手攥拳，竖起小指。
在场的众神目睹了火神的大胆，虽然不知这手势是为何意，但从宁然那嚣张的表情来看，不是什么吉祥的祝福。
本以为帝刹天会单独留下红毛的小子一顿教训，可他却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目送着宁然离去。
空间之门缓缓关闭，孩童般的帝刹天才露出了微笑。
「唉，可算给他们送走了。」
众神穿梭在空间的隧道中，在五十息内抵达了彼岸。
带头钻出的，是印灵和伯无霜。
「回来了？」
宁然只看见一阵晃眼的光亮，有伯无霜在身前戒备，他自然有着满满的安全感。
「回来了，确实是流云宗。」
伯无霜收回了冰霜的气息，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山巅的流云，与清晨练剑的一众人族剑修。
在流云宗临近山门的广场上，如今已晋升为小教头的李柏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他直接启动了防御的大阵，暂时开启了通向山道的剑气屏障。
有数十枚三人高的石剑飞升，散发着强悍的剑光。
「所有人！向后撤！」
自师父离去的两年多来，如今的他已经修炼到了自在境的顶层，很快就能突破限制，成为入神境的高手。
「青莲剑·斩山……」
青色的剑光自青釭剑中脱出，它们聚散离合间化作了朵朵青莲，撞向背光的众人。
而天无常拦下了想要释放风墙阻挡的伯无霜，以剑指催动金气，将青莲原路送了回去。
「别闹，是我。」
「师父？」
「……是我。」
「师父！！」
危机解除。
回想起初次遇到天无常的场景，李柏时常会感叹，师父和他的朋友们总会跨越不同世界，在他的面前穿梭往来。
时间紧迫，但天无常还是给弟子们留了些见面的时间。阿回带着天无常收的内外门弟子齐聚在山巅之上，拜见了许久未见、变得愈发严肃的师父。
前者知道，他需要多多陪伴。
只是他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行撤退。
宁然等人已经在匆匆的折返后火速前往生之海，而天无常的探望，他只留了一刻钟不到。临别之际，他问起了阿回的意向。
「阿回，我这一趟，是回归山海大陆。你……」
「还会回来吗？」
高大的小鹿摸了摸粗实的鹿角，瞥了身边的李柏师弟一眼。
「会。」
「阿回，还是先留在这里吧。」
天无常没有过问太多，他拍了拍小鹿的胳膊，看着不远处化作黑猫的陶炉，转身离去。
阿回则轻轻拉住了天无常的衣角，小声说道。
「师父，若是有什么忘不了的烦心事，就沿着海岸奔跑吧。」
在原兽族森林的南部海边修行时，师徒二人就经常沿着海岸线肆意奔跑，释放心中的种种负面情绪。
听得小鹿的关心，天无常转身看向比自己高出了许多的阿回，挤出了微笑。
「好。」
剑鱼骨从罩袍下飞出，在老狐狸的仔细琢磨下，他终于借助神剑的力量打开了若隐若现的破空穿越之门，兴奋地乐个不停。
带着人模人样的醉春风和挥手离别的天无常，他们离开了剑天之界。
一转身，便回到了曾经的山海城上空。
望着脚下郁郁葱葱的植被，天无常轻轻吸气，脑海中有无数的回忆涌现。
他掏出了怀中的桃花绘卷，望向了大陆的东方。
「走吧，要抓紧时间了。」
除了遍地跑的小木灵外，桃花绘卷中还囤积了许多奇珍异宝，以及天之城的许多原住民。
他们都被正心鉴抹除了部分记忆，悬空沉睡。
等待着苏醒之日。
「龙渊奈何，你怎么舍得给他？许愿之神还欠着你们几个愿望呢，想要回来，不如许愿呢。」
岐芒山变化成了沙石的狐狸模样，以巨大的狐首作为浮水的大舟，带着印灵和天无常奔向冥岛的方向。
离开了剑天界，他才放下心来，敢在背后议论一番。
「没必要，再说了，我不是做界主的料。」
「呵，怎么可能！人人都叫你天命……」
「那只是诱惑魔气的戏称，仅此而已。师父掌管着龙渊，那他自然得背负着龙渊之名，在我心中，师父他就是天下无二的行复止，不能被任何东西替代。」
醉春风站在天无常的身后，忍不住插话道。
「我听说，龙渊神剑是有机会抵御魔气的侵蚀的……」
「还是那句话，龙渊神剑确实有这份实力和气魄，但执剑的人，是我那顽固不化的师父。是我拖了后腿，是师父的仁慈拖了后腿，若是无惧一切以力相拼，第三重天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天无常的手中攥着手串和绘卷，而他背着的巨阙中，还藏有一柄鸣龙之雀。
这都是他欠下的债。
「还有，我身后背着的，是整个第三重天的血海深仇。我不知道界主们敲的算盘是何模样，但这仇恨若是能报，我必当亲自动手。岐芒山大人，醉春风大人，他们在冥岛上修炼成神，可否在旅途中，也给我一个机会？」
巨阙一抖，诸多构造不同的剑从中飞出，于天无常的身边环绕。
剑鱼骨，虚楼蜃影，珊瑚海，一心恒念，鸣龙之雀。
众剑发出了各自不同的剑鸣声，随着天无常心头升起的意志而‘燃烧，，本是虫族的醉春风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具象的精气神，忽然理解了冥岛之外，人族异常强盛的缘由。
感情丰富的他们会在痛苦中，寻找属于自己的不屈不挠。
醉春风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同为虫族、却异常到接近于人的蝎子神，谢雨离桐。
「成交，我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最初被关在巨阙中的，也有我这小小的蝴蝶呢。」
带着浅紫色毛发的虫族之神，一步踏入了浮空的剑阵。
过去的他，确实臣服于女王虫。而现在，他决心带着天无常一同修炼，在新的旅途中臣服于真实的自我。
岐芒山的沙土脑袋扎入海面，激起了数十丈的海浪。
有无数的海鸟与他们相伴相随，它们不时以翼尖轻点浪潮，在晴空与碧海之间自由地飞翔。
「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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