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月下闲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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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预定的计划，他们返回了山海大陆。在霜月关的皇宫内，宁然与伯无霜在御书房端出了一壶美酒，他们要就着午日小酌一杯，即将迎来二十年左右的道别。
宁然想先行返回浮岛见一见艾洛大叔，再动身前往天界。
此时正值夏秋交换，夜晚有些闷热，算不得让人心情舒爽的凉快。在加上书房外的嗡嗡虫鸣，惹离人心烦。
冰制的酒杯，沁出了许多冰冰凉凉的水滴，摊在桌面。
「我走了，你要是无聊，可以来浮岛转转。」
待宁然放下酒杯，头也不回地准备推门离去时，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归来后同样沉默的伯无霜端起酒杯，沉声说道。
「好。」
三天的时间匆匆流过。
霜月关内的夜晚，依旧充满了不变的人间烟火气。
收回分身的伯无霜独自离了皇宫，他一路向南，过了某座小河流淌的石桥。
皎洁的月光下，他能远远看到两侧那灯火通明的店铺，看见街道上的摩肩接踵。如今，人族的国度取消了早些年的宵禁，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粗略一算，已是霜月十三年。
无需冯胡护卫的霜月之主戴上了遮住半边脸的飞云面罩，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走走停停。
眼前的灯火摇晃，耳畔则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响。
有店家的吆喝声，有人群的喧闹声，有孩童的嬉笑声，有附近河流传来的潺潺水声。
孤身走在依旧热闹的夜晚，气质独特的伯无霜，刻进了旁人的目光。
有某家店铺的小二捻着嘴边的一撇胡子，抬着手高声喊道。
「那边的清秀小哥，来尝尝我们家的鲜鱼白汤面吧？还有酸辣味的炸虾肉，可是今天刚捞起来的新鲜淚河虾！」
听起来，倒是不错。
伯无霜微笑注视着偷瞄自己的每一个路人，听得小二针对自己的呼喊，索性在深夜的漫步之前，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稍等。」
身为神灵的他不会感到饥饿。
但和宁然一样，他不愿为此，抛弃了身为人族的感知与思想。
提着一柄洁白的折扇，翩翩佳公子走近了店铺的门口，略微抬起脑袋，欣赏牌匾上的文字书法。
此店名为嘉客鱼馆，屋檐下斜着挂了一块朴素且陈旧的牌匾，向食客展示出了自家的店名。
阴刻的文字刚劲有力，再加上店门的古朴造型，给人不错的印象。
伯无霜的双眼清澈纯净，带着璀璨的冰蓝流光。
小二匆匆看了一眼，一边在心中惊叹，一边顺着客人的目光热情地介绍道。
「客官，您里面儿请？咱家可是老牌子，大厨的手艺也是从绳缚关那边传过来的，绝对顶呱呱！您尝尝鲜吧？」
他甩动肩头上搭着的毛巾，躬身为身着绣花蓝衣的伯无霜引路。
初次相见，伯无霜却给他熟悉的感觉。
「客官，给您安排雅间，还是说……」
「就在大堂内品尝吧。」
「得嘞。」
待后者轻轻跨过门槛时，小二为他挑了个偏中间的座位，勤快地掸了掸本就干净整洁的座位，招呼客人入座。
他转过桌面上本就清洗好的茶杯，提起铜制的凉茶壶，给伯无霜熟练地倒了一整杯。
茶色偏红，闻上去有淡淡的山楂香味，清爽。
「客官，咱们家的招牌都写在墙上了，您先看着，小人随叫随到。」
夜晚繁华，却不似白日那般忙碌。
负责在门口招揽客人的小二很快站在了门口，一心三用。晚上店里干活的人少，留在这儿招待，自然得练出一身好本领。
「白汤面，鱼丸汤，鲜虾三吃……」
伯无霜没有急着摘下面罩，对着墙壁略加思考，他举手招来了门口处一边吆喝、一边向店内张望的小二。
对方立刻窜了过来，止住了快步带来的疾风。
「客官，您拿定主意了？」
「请给我上一份白汤面，再切上一盘鱼脍吧。有什么比较爽口的甜食，也可以给我推荐一份。」
彬彬有礼，不多见。
小二的眼珠一动，立刻有了回应。
「咱们家的甜食不多，这会儿也没法子现做，我给您推荐一家卖酸梅汁的店，带上冰块，再撒上干桂花，可香了。」
「行，你说的店该怎么走……」
伯无霜的交谈，已经引起了店内用餐的几位壮汉的注意力。
将脚踩在凳子上的他们不时扭头看向伯无霜，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别人或许听不到他们的窃窃私语，不代表身为风神的伯无霜也办不到。
「喂，那边的小公子，看上去很有钱啊？」
「要不，咱们捞他一笔？」
「怎么捞？万一人家有贴身的保镖跟在外头，万一碰瓷失败了，吃亏的只会是咱们！」
「要我看，先联系大哥呗！他的修为那么高，打十个都不是问题。」
「再看吧，看他点些什么吃食再说。」
打听了路线的伯无霜缓缓起身，他面无表情地从大汉们的身边路过，无视他们的目光闪躲，径直走向店外。
余光瞥见伯无霜离去，其中一位谢顶的壮汉立刻对着小二勾勾手指，小声问道。
「喂，那细皮嫩肉的小子，要去哪儿？」
见这伙儿人面目不善，小二只道身份低微，不敢不回话。
他有意站得远一些，客客气气地回答。
「几位爷，那位小公子啊，他出去找朋友了，说是要……加入什么巡逻队？我寻思着他的打扮很华贵，保不准是大户人家呢。」
他那谎言中的巡逻队，指的是霜月关内外的宫中组织。
它所属的机构，现今名为戍风卫。
他们每两日轮班一次，挑选的全都是明心境以上的修行强者，时刻保卫着大关的安全。
蜃园中领养的几位少年，就在戍风卫的预备队中接受修炼。
听闻此言，众大汉静默不言。
只是提着一碗酸梅汁快步回归的伯无霜，足足打了小二的脸。
坐回自己的位置，伯无霜四下打量了一番，只发现小二和那一桌的糙汉子们的面色不对。旁人依旧是各吃各的，各聊各的。
他留了个心眼，在四位大汉的身上刻下了风的印记。
身为一击足以灭国的强大神灵，伯无霜并没有像其他的神灵一样，对身边的人和事不屑一顾。
在结水国中，他已得到了足够的教训。
「客官，您的鱼脍来咯。这边是咱家秘制的蘸料，请您慢用。」
店内帮工稳稳放下盘子的那一刻，屋外站着的小二表情有些犹豫。
他没敢在大汉们的眼皮子底下透露方才的问话，只能静观其变，再作新的打算。
鱼脍脆爽清甜，鱼汤面浓厚鲜美，吃饱喝足，伯无霜才取出手帕，优雅地拭去了嘴角的汤渍。
他在桌上留下了双份价钱的霜月钱币，拎着那碗打包好的酸梅汁，起身准备离开。
而那张四方的桌子边，四人中有一人不见。
「客官，您觉得我们家的口味如何？」
带着笑意的小二拦下了出了门的伯无霜，在背对着大汉们的瞬间，刻意朝着他挤挤眼睛。
「可以，算是合我的胃口。」
虽说美味程度比不上宁然的精心制作，不过在伯无霜的心中，一样可以给出高度评价。
「好、好嘞。要不您再试试咱家的炸虾？那也是一等一的美味……不占肚子，物美价廉，您大可一试！」
他在词句中的点缀，纯粹为了讲给大汉们听。
他希望在那些人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位贪得无厌的小人，而不是为了告密揭发。
「我说，那小崽子是故意的吧？听他刚刚给咱们的敷衍，准是假的！」
「哼，敢拦着咱哥们发财，找死。」
伯无霜谢过了小二，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闪闪发光的大河币，放在了前者的手中。
小二被惊得支支吾吾，他一心想把这枚钱币推还给对方，却被系好面罩的伯无霜摆手拒绝。
一枚大河，足够寻常百姓潇洒生活五个月。
「不用了，你的服务暖人心，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出门在外，我这富家少爷的身上肯定得装上一大把，你不必在意那么多。」
说罢，他更是嚣张地取出了一袋沉甸甸的荷包，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无人在意他那纤细的衣袖中，是如何塞了鼓鼓的荷包。坐在座位上扭头窥探的三人直接惊掉了下巴，散发出贪婪的目光。
「走走走，得跟上！」
三位大汉随意掏了一点钱拍在桌上，迅速钻出了嘉客的大门，紧随在伯无霜的身后。
跟在最后的谢顶大汉更是猛地撞倒了小二，朝着身后冷哼。
「狗拿耗子，滚。」
伯无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若小二是狗拿耗子，那没有道德观念的谢顶男，岂不是成为了自己口中的耗子？
走走停停，他故意往人少的地方钻去。
假装是外地游客的他拐进了一处暗巷，站在死胡同的尽头处自言自语。
「哎呀，黑咕隆咚的，这儿也没个标识提醒。我以为霜月关有多富庶呢，还不是这样？」
单手捧着装有酸梅汁的碗，伯无霜的右手中忽然出现了一盏同等大小的冰碗。
他将冰块融化的饮品一滴不剩地倒入了冰碗，凭空落下了几枚方正的冰块，溅出带有桂花的幽香。
身后有五道黑影逼近。
为首的光头胖子率先发出了冷笑，他步步逼近，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小东西，听说你长得很俊呐？给大爷转过来瞧瞧？」
拿着木碗的伯无霜闻声不顾，他端起清凉的冰碗，将酸甜的汁水尽数灌入口中。
没等光头踏出下一步，咂咂嘴回味的他将手中的木碗猛地向后一掷，飞身踏着面前的高大墙壁撞向了对方。
木碗飞旋，贴着光头的脑壳向后飞去。在一阵清脆的撞击声结束之后，那四位鬼鬼祟祟的彪形大汉相继晕倒。
而带着寒气的冰霜手掌，如期而至。
那胖子的小眼睛一瞪，他不敢怠慢，立刻将双手合一，于摩擦旋转间带出了明亮的猛火。
「喝！烈火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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