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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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屋内的气氛凝滞到令人窒息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仆从的通报声。「老爷！老爷！外面有个残疾人求见！」
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老富商立刻从披着虎皮的座位上弹了起来，冲向门口。
仆从们也急忙追了过去，递大氅的，端茶的，纷纷找了件说得过去的事情。
而那些眼不明心不亮的，就只能陪在宁然身旁，继续尴尬。
「来来来，喜迎贵客！」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贵客被老人请到了另一处会客的厅堂，乐呵呵地跑了过来。
他亲手掀起了挡风的厚实门帘，笑着对宁然说道。
「贵客啊，真不巧，我说的那位朋友已经来了。您要是着急西边的事儿，那就劳烦您亲自去看看，我这边能说的，可都和二先生说了。」
显得有些急促的老人，就连说话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可他没能高兴太久，那位陌生的独臂男子就持剑逼退了想要阻拦的家丁，闯了进来。
峯山一看来人，心生愧疚。
他这一着急，算是把人族的朋友给害惨了。
宁然依旧在桌边翘着腿，他支撑着椅子向后倾斜，望了一眼进屋的‘陌生人，，无奈地说道。
「你怎么来了？陶炉，过来。」
从天无常的背后，跳下了一只模样古怪的黑猫，伏在了宁然身下。
「看看你在搞什么名堂，不行么？还有这位老人家，一口一个贵客，但你见过哪个贵客会被安排坐在犄角旮旯，桌边放着一盏冷茶？」
老人心中燃烧起来的火焰，迅速被冰水浇灭。
他艰难地呼吸着，从嘴边挤出了一句话。
「原来，您和他相识啊。」
有天无常在，宁然随即放弃了继续盘问的想法，身着红袍的他牵着黑猫脖子上凭空出现的锁链，陪银发的铁匠在雪中散步。
峯山则默默跟在二人后面，不时和身后的老友打手势，不知在说些什么。
仅仅在老人这儿坐了一会儿，屋外的风景就变了一个模样。厚实的积雪将大地染了一层浓厚的白色，光是浅浅地呼吸一口气，也会吸入许多冰凉的雪花。
不一会儿，站在马车前的宁然就被盖了一层飞雪，他看着天无常，和后者相视一笑。
火焰迅速融化了周围的积雪，又蒸干了潮湿的衣袍。
「像这样的雪景，我和正心鉴那家伙，也在冥岛的旅途中见过。还记得我们去过的佛国吗？当我们第一次住在某个寺庙的时候，就下过比这更大的雪。」
宁然感叹一声，护着天无常迈入车厢。
他的身形微动，说话间化作了飘散的火焰丝线，朝着老富商住宅的后方飞去。
只消伸两个懒腰的工夫，他所幻化出的火焰便绑了一个白毛的厌火族人，丢上了车厢。
「峯山，打道回府，抓紧时间。」
听到车后面的微颤，峯山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立刻驾着马车前行。
在雪地中站了许久的火鬃马们则是兴奋到了极点，朝着旅店的方向冲去。
「他是？」
天无常对宁然的神神秘秘已经忍到了极限，他与奋力呼喊挣扎的白毛厌火人相互对视着问道。
好在车厢的隔音性能极佳，也是为了某些贵客的特殊需要。
「他啊，不认得。不过在我闯进大黑耳宗之后，也遇到了一只和他长得类似的白毛。」
「哦？闯？」
天无常眯起眼睛看向宁然，后者捂着嘴呵呵地傻笑着，眼看应付不过去，才解释道。
「这不是感应到平先生的气息有些奇怪嘛，看他好几天没回来了，我就干脆硬闯进去，想要问个明白。结果呢，一路打到最里面，也有个白毛拦住我，说磨刀石正在和宗主在交流……什么呼吸的剑道经验？他说一旦随意打断，平天下就会出大事，于是我就灰溜溜地回来咯。人家还说了，绝对不会把这个丢人的消息透露出去，我还担心了好几天呢，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没有撒谎。」
天无常摇摇头，淡淡说道。
「完了？」
「完了啊，我今天才溜出来，为了打听神庙的事情嘛……」
「你被骗了，宁然。」
天无常敲了敲只有峯山才能听见的铃铛，后者立刻打开了车厢与车头间的暗格，大声问道。
「多谢宁然大人的火！有什么事儿吗？」
「有事儿，立刻送我们去大黑耳宗，速度要快。」
「得嘞！不过雪太大了！我们的速度只能快一点点！」
「那就快一点点。」
交待完的天无常仔细关上了暗格，他叹了口气，道。
「宁然，你和我并肩作战了这么久，你想想看，现在的我无论怎么挥剑，无论有多么激烈的战斗，会有气息紊乱到让你担心的时刻吗？」
宁然挠了挠后脑勺，他指挥变化成青面獠牙恶鬼的陶炉死死按住想要自裁的白毛厌火人，道。
「嘶，好像确实没有。」
「这就对了，比我强那么多的平先生，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异常呢？换句话说，他很有可能出事了。」
宁然一拍脑门，他千不该万不该瞒着天无常行动。
「那现在该怎么办？」
「很简单，我去前门拜访，身为火神的你……还用得着我来说吗？」
宁然掀开了窗帘，推开了一点缝隙。他临走前瞪了陶炉一眼，便化作一道火焰飞了出去，关上了左右滑动的木雕窗户。
人形的陶炉只能唉声叹气，将白毛老老实实给按住。
坠入大黑耳宗，且不让任何凡人发现，对于宁然来说已经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穿过熟悉的石门，一团弹跳着落入黑暗的火焰，顺利找到了平天下所在的地方。
只可惜，那股熟悉的气息的主体，是一枚散发着暗黄色幽光的宝珠。
「嗯，这东西连我也能骗，真不赖啊。」
化作人身的宁然一把攥住了橘子大的宝珠，在其表层封了一层火焰的壁障。
他推开石门，对附近的气息加以感知，终于找到了深藏在最底下的某个房间。
一位年老的厌火族人坐在桌边打盹，而吊在他面前的，便是伤口已经结痂了的平天下。
虽然和平天下没什么过命的交情，但是单论欺骗自己这一点，宁然肚子里的火气便疯狂地向上窜。
他轻松熔化了束缚对方的铁链，将默默运转金气护体的寸头男救了下来。
「醒醒，我来救你了。」
听到宁然的声音，平天下起初还以为是幻听。可他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微风托着自己下坠的时候，一睁眼，面前便是那位眼熟的红发少年。
「宁然大人，你再不来的话，我可就全都交代了。」
「放心，我没那么傻。」
「我可不敢保证。」
二人的交谈惊醒了打盹中的大黑耳宗主，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引入眼帘的，却是外表包裹了一层明亮火焰的圆球，重重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哎呦！什么人！」
宗主的脑袋足够结实，他立刻捂着痛处撞碎了身后的石壁，用尾巴勾来了惯用的长剑，发出了金铁摩擦地面的刺啦响声。
和暗处的闪闪火花。
「去死！」
宁然黑着脸闪到了他的面前，先是抓着宝珠击碎了向自己脑袋砍来的双手大剑，然后用附着了炽热火焰的左手掐住了宗主的脖子，将宝珠狠狠砸下。
若不是特地留手，怕是整个宝珠都要嵌入宗主的脑袋。
那些听到动静前来查探的宗门之人，也被突如其来的珠子砸得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我还以为，能够欣赏到神灵的英姿呢。」
拾起被撕碎的上衣，平天下伸手召来了被封在隔壁石室中的鸣龙之雀，悬在了面前。
他的双手被铁钩洞穿，在没有良医的情况下，他可不敢轻举妄动。
「说笑了，我以为你拿到剑的第一时间，会砍了这只老猴子的头。」
宁然抬手飞出了一条火焰织就的锁链，打入了后者的灵魂之中，以便他掌控。
「一不小心着了道，就当是一场深刻的教训吧。看得出来，这家伙对你还有用，我可以耐心等待。」
平天下勉强支撑着走路，他并不想在宁然的面前，展露出受伤后的虚弱一面。
「不过那只白色的畜生，我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提到白色的厌火人，宁然忽然想到了什么。随着天无常站在门前的等候，宗门地面上的人才暗地里送出了消息，派人离开了他们的大片领地，解决当下的难题。
天无常的来意，就是前些日子擅闯宗门的红发人族的来意。
清晰了解到方圆三公里内的人的动静，对火神来说，不过是翻翻手掌的小事。
他抬头锁定了离去之人的气息，从口中吐出了一只小巧的金色火乌。
火乌扇动双翼落在了平天下的肩膀上，他眼看着宁然瞬间消失在原地，耳畔留下了对方的叮嘱。
「待在此处安心养伤，只要不是地门以上的半神，我这火乌都能护住你。我去去就来，你别乱走！」
平天下叹了一口气，他瞬间觉得两腿发软，艰难地盘坐在地。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凡人躯壳的局限性。
纵使宁然出自善意，也击痛了他的心。而那股偏执的劲儿，再度涌上了星神宗十万年难遇之人的心头，化作了心魔。
「平天下啊平天下，你，还是太弱了。」
他轻轻闭上双眼，心中燃起了新的火焰。他确实有游历天下的想法，可如今的自己孱弱到被人暗算而不自知，更需要年轻的神灵垂怜，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剑道强者呢？
强者，无需他人的悯嗟。
待宁然擒着痛苦挣扎的伏升归来时，大黑耳宗的地下世界已经血流一片。
沿着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的厌火人所铺就的路向下走，宁然看到了静静站在阴暗处、掌心留有两枚血洞的平天下。
后者皮笑肉不笑地收回了不沾血的鸣龙之雀，道。
「宁然，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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