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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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平天下忽然的疯魔，宁然只字不提。他也曾受人拘束，吃过无数的苦头，想要报复一切、想要燃尽一切的复仇之火，他也曾对外毫不留情地释放过。
默默燃烧了所有的死尸，火神带着心存芥蒂的平天下走出了密道。
而大黑耳宗的地面上，仍旧是一片白茫茫。
「你是神的使者，是吗？」
宁然将伏升和宗主丢入了车厢，而他们身后的宗门中，仅存数百位实力较低的弟子，在惊惶中四散。
不出几日，排名第四的大黑耳宗被人屠戮了诸多长老和弟子的消息，将会传遍整个厌火州。
伏升闭口不言，他很想当着宁然的面咬碎牙齿中藏着的毒药，为神灵尽忠，可在看到被陶炉死死按住的同僚后，改了主意。
他想要活下去，且找到一位合适的替罪羊。
「是。」
宁然招呼着天无常上车，他扫了一眼，目送着大黑耳宗的弟子们跋山涉水，去寻找同宗的其他门派。
借此势头，他可以逼迫背后的那位四手神灵出手，和他见上一面。
「所以，囚禁平天下的原因？」
「想要从他口中问出您的消息，如果能详细点，借此研究出您的弱点，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伏升的回答很平静，与他第一次见到宁然时不同，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靠近神灵越近，越是能感受到他们的炽热。
「倒是诚实。」
宁然凑近了老实坐好的伏升，他死死盯住了后者的双眼，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若是四手的厌火之神能够透过伏升的眼睛看到自己，或许也能阴对方一手。
「陌生的火神，你调查我族的古老神庙，意欲何为？」
伏升瞥了一眼哼哼唧唧中苏醒的宗主，祈祷对方不要做出任何蠢事，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他想要活命，就得拿出毕生的演技。
「反客为主？你这家伙倒是有趣，哎，和你的弟子有的一比。」
宁然朝着冷脸天无常挑了挑眉，并没有缓和到位。
他无奈地转移了目光，对着伏升说道。
「调查你们的破庙，是因为我答应了别人，要替你们解除古老的诅咒。关于诅咒这一点，你应该懂得比我多吧？」
明明知道内情的伏升快速转动了一下眼睛，他尽量用余光看向倒在车厢内挣扎不动的同僚，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
「我们只不过是神的走狗，关于诅咒这块儿禁止谈论的话题，实在抱歉。不过您要解除诅咒？这可是根深蒂固的规则，是每一位厌火人生来不可违抗的命运。」
「不可违抗？」
宁然嗤笑一声，在他往返与宗门和旅店的路上，每天都能感受到附近那些被诅咒夺走生命之人所传达出的痛苦。
那些随意绑在灵魂中的红线，才是罪魁祸首。
「你，偶尔也会暴露出撒谎的痕迹呢。我看出来了，为何初次见你的时候，总会觉得你有些不自然，但又说不上来。你叫伏升，对吧？」
「是。」
「来，接受灵魂的拷问吧。」
眨眼间，伏升的灵魂受宁然拘束，被强行塞到了灵魂的洪炉之中，接受火舌的舔舐。
在这里，宁然总算显露出了神魂的姿态，以狐首人身的面目出现在伏升的眼前。
「在真实的火焰面前，谎言将会成为你的折磨。」
青莲状的火焰包裹住渺小的伏升，将其柔软地包裹在花瓣中央的莲台上。
「陌生的火神，我……」
伏升终于感到畏惧，他对于活下去的渴望变得更加热烈，似乎为了达成这一目的，他将不择手段。
「诅咒，是何物？」
那一道道扭曲的猩红丝线，并非是古老传说中、由天外神灵降下的无解诅咒。
与之相反，那是四手神灵为了掌控整个厌火世界，散播的弥天大谎！
在伏升了解的薄弱历史中，四手的神灵为了统治第三十三天的绝大多数地域，他不惜代价与外神建立契约，用无数的厌火族人作为代价，研究出了所谓的诅咒力量。
而且，只会为本族人带来痛苦。
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四位守护各自族群的厌火之神迫不得已，才按照四手神灵的要求聚集在东南西北，为他修建五座宏伟的宫城。
只是在宫城建造完毕以后，四手的神灵提出了更加狂妄的要求。
他要其余的四神各自献出自己的力量，以帮助他解除全天下的诅咒。
后续的故事无需多言，四位神灵牺牲，而海量的族人被掩埋在了地下，永远不能得见天日。
「讲得倒是不赖，所以就算是服侍神灵的你，也能知晓其中的黑暗？难道他老人家没有编出其他的历史，好哄骗你？」
伏升摇摇脑袋，他无奈地说道。
「包括神庙中的壁画、屏风在内，神遗留了许多关于古代的文献，供我们阅读参考。他一方面让我们随意传阅，另一方面却禁止任何人谈论历史，我也不知道神究竟在想些什么。」
宁然收了神通，他和伏升眼前的火焰世界恢复成了车厢的场景，道。
「说不定在他那里，还会有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呢。对了无霜，这下咱们捅了大篓子，旅店暂时就别住了，你们先去接了李柏他们，然后护送平先生返回星神州，先去避避风头吧。」
天无常皱了皱眉头，宁然总是想要独自一人挑起大梁，却对他什么也不说。
他捏着一枚碎剑，按在了宁然的喉结上。
「那你呢？」
「事关半神之间的战斗，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再加上庄相二人不知所踪，我也得四处去找找。你就在星神州内安心练剑，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情，立刻动身去寻你，如何？」
天无常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平天下，接受了眼下的方案。
只是在下车的时候，他头也不回地撂了一句话，便御剑飞去。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回到第三重天。」
宁然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声叹息。然而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实在是难以两头讨好。
「峯山，赶路。」
按照伏升的说法，四手的神居无定所，他时常会出现在厌火州的各个角落，巡视着他所掌控的一切。
此行，只不过是碰碰运气。
「您是我见过最具有亲和力的神，没有之一。」
即便沦为了阶下囚，伏升依旧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试图打破他们目前的僵局。
好消息是，在这漫长的半日车程内，问不出什么消息的宁然再一次用模拟他人气息的宝珠砸晕了宗主和另一位神使，独留他一人蜷缩在角落里，楚楚可怜。
「别拍马屁了，我不打你，是因为你能够和我正常交流罢了。如果我找不到你们的神，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宁然将手中的黄色宝珠抛起又接住，以度过恼人的旅途。
他的身边没有了天无常，无异于失去了前往剑天界的唯一意义，总觉得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而在天无常离去前，他学着钟黎捷的手段，暗中送去了一只附有他的分魂的金乌，打入了对方的体内。
「请您放心，伏升不敢轻举妄动。」
一位尚未抛弃尘世情感的脆弱新神，是伏升给宁然的唯一评价。
他将后背靠在带着些温度的冰冷车厢壁板上，看着内室中飘出的袅袅烟气，轻嗅那迷人的熏香。
随着车身的微微摇晃，睡眼朦胧的他，灵魂被瞬间投射在了另一片世界。
他迅速收敛了惊恐的情绪，伏在虚无缥缈的地面上叩拜道。
「至高无上的神，您终于来了。」
吹散朦胧云雾后，有四只手的神魂从中缓缓踏出，静静地俯视着面前的渺小灵魂。
他的全身包裹在浓厚的、倒流着的猩红火焰之内，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就算伏升脆弱到一个指头便能戳死，可他偏偏只能以入梦的形式，借助这些蝼蚁来干涉尘世间的杂事。
「废物，给了你这么多东西，连一个生长了不到三十年的小神都搞不定！」
四手神灵明显带着些愠怒，却只是俯视着下方的伏升灵魂，连一根手指也没动。
「请您息怒，我带着他前往您的伏天殿，也未必是件坏事。我知道您一直受诅咒之力的困扰，可您是否想过，这份力量可以加以转移呢？比如……」
「哦？」
四手的神魂顿时产生了兴趣，自五十万年前的变故以来，没有任何神灵愿意进入他的厌火大州，更是在玉柄龙神维持的混乱秩序下，孤身一神长居在地下。
他倒是从来都没有思考过，如此之法。
「我们都知道真正的历史，那么您也可以让历史重演，在合适的地方，以合适的手段实现这一切。引路人由我来做，斩断历史遗留的罪恶，以及光耀众生的名号，必须是您。」
「好！！」
四手的神灵狂笑着退却身形，让陷入沉睡中的伏升立刻醒了过来。
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蹲在面前，扒开自己的眼皮的无聊火神。
「抱歉，因为太累了，所以没抵抗住困倦。火神，敢问您的尊姓大名？」
伏升很自然地把话茬转移到其他的地方，他看得出来，宁然并没有察觉到方才的异常。
自己能在大黑耳宗内安稳骗他一次，也必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若是提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诈骗能力，伏升亦可以称之为神！
宁然轻轻吸气，他看着表面沉稳，实则如履薄冰的伏升，道。
「宁然，宁静，然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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